盛兮暂且不想招惹这么一个脑子受刺激的人,她想让褚梁先冷静冷静。
只是褚梁不干,身契往前一推,膝盖一弯,便“噗通”一声就给她跪下来。
盛兮:“你,我,不是……”
深吸一口气,盛兮硬着心肠对褚梁道:“你现在都这样了,你是想告诉我,你身残志坚,然后让我养你吗?”
“姑娘放心,我还有一百两银子,等会儿就拿给姑娘!我也会干活,虽然没了一只手,但我惯用右手,不会白吃白喝的!”褚梁一句话堵住盛兮后面的话。
盛兮嘴角狠狠抽了抽,无奈又无语地笑了起来:“不是,你都有一百两银子了,这么多银子,足够你过上好日子,你干嘛非要在我这儿死磕呢?”
褚梁诚实道:“我也不知道,但直觉告诉我,我可以留在这里。”
盛兮:“…………………”
这神一般的直觉,她服!!
许多时候,跟脑子一根筋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至少盛兮是讲不通的。
褚梁很执着,但盛兮并没有立刻答应他。虽然她之前曾动过收下褚梁的心思,可却不是在他情绪不稳的时候。
见他这般,盛兮想了想,最终对他道:“这样吧,今天晚上你就在我这药铺里休息,晚上好好想一想。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并非明智,明天我会再来,届时你若真想留下,那便在这里等我。若想清楚了要离开,那等药铺开门后,你便离开吧。”
她退了一步,褚梁便也不再步步紧逼,听了盛兮的话这才安静下来。
盛兮看他摇摇晃晃的样子,起身叫来馒头,让他领着褚梁去休息,顺便给他准备些吃食。
馒头似乎还有些畏惧褚梁,但东家既发了话,那他便义不容辞。
褚梁的事就像一场好笑中又透着悲凉的闹剧,盛兮少有的同情心今儿算是都给了他。而她也不得不承认,她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从褚梁的身上看到了一丝她曾经的影子。
都是湮灭在黑暗中的人,都曾热切地渴望过光明,以至于但凡有那么一丝光亮,便犹如飞蛾扑火,奋不顾身。
回去路上,盛兮问项原:“你说,褚梁明天会走吗?”
因为外出办事而错过了整件事,后来又从馒头嘴里得知来龙去脉的项原,听到盛兮问话后,微微思忖便回她道:“不会的。”
“为什么?”盛兮歪头看向项原,很是不解,“若是留下来,必然要自卖自身。能得一个自由身,难道不好吗?”
项原微微一笑,回道:“自由固然好,只是这自由于世间绝大多数人而言是件奢侈品,因为太昂贵,他们要不起。而且……”顿了一下,项原又道,“有时候,恰因为少了那份自由,反倒能获得更多信任与心安。我想,褚梁大概就是这样想的。”
“是吗?”盛兮蹙着眉,“可那样岂不是很难受?”
项原勾唇没说话,只是心里应道:“不会,至少他项原不会。”
时代如此,能好好活下去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了。
项原的确说中了,褚梁最终没走,等着盛兮来收他的卖身契。
而盛兮也是在那时才知道,这位看上去像极了三十多岁,一脸风霜的方脸大汉,实则不过二十五。
见他是真的想留下,盛兮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最终点头。
“既然你想留下,那等你伤好后便跟着我去裕州吧。裕州我将会再开一家盈安堂,你去那里帮我镇镇场子。”盛兮对褚梁道。
“是,姑娘!”褚梁难掩兴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