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开回来让老鄢来下货。”老妈说道:“用了车还是跟老鄢说一声,让他下货,好歹也是个人情。”
老鄢是糖酒公司的司机,节约到了抠门,跑长途从来不在外头消费吃饭,都是家里做好干面饼上路,为的就算每天五块的出差伙食补贴。
然后上货下货也包圆儿了,为的时候赚两笔搬运费。
满单位的人都对他有些轻视,基本都叫他的小名“烟锅巴”,甚至很多长大到周至这样的后辈小年轻也这样叫。
周至不会,当面都是叫鄢叔叔,私底下和老爸老妈闲聊,最多叫老鄢。
“知道了。到时候也给老鄢十块钱的搬运费,免得他对用过的车闲言闲语,是吧?”
“知道就好。他可不光管开车,还管维修。”老妈低声道:“听说他搞维修都爱用二手件。就是为了省那一点钱。”
“不为自己都这么抠,你想想那德性。”
“……”周至对老妈的逻辑有些无语,人家老鄢这是发扬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革命传统,这怎么说话呢?
第二天一大早,周至家就热闹了起来。
白米乡的四表爷留着白色的长须,头上裹着白色的帕子,旱烟抽得吧嗒吧嗒的,精神矍铄得很。
儿女都没被允许来,身周都是一干的小辈儿,多是孙子,还有一个五岁的末末,可把外婆高兴坏了。
外婆其实很有钱,早就让周至给换了新票子,现在还没有包红包,钱都给在明面上,每个孩子两元。
周至论起来也是长辈,现在他也有收入了,因此同样的要表示,每个小孩一元。
老爸那里还有一次表示,不过现在没给,周至估计他要拖拖拉拉等到老妈上班去了之后再给,搞不好在昨晚商量好的基础上,还有私房钱补贴。
而且周至基本可以预判老妈已经预判了老爸的预谋,所以早早的就吃完了早饭,和四表爷打了招呼,就上班去了。
当然躲旱烟的烟熏也有可能。
老爸负责接待,周至负责把四表爷带来的各家的礼物——鸡、鸭、鹅、鸡蛋、鸭蛋、糯米、笋干、腊肉、香肠、麻糖归置妥当。
最近来家里的亲戚很多,楼上的鸡鸭棚子都已经爆满,还解了关婷婷家的一多半来用。
好不容易收拾完,周至才下来跟四表爷说今天有事儿,要借王老幺一用。
四表爷抽着旱烟跟外婆摆龙门阵,今年的墒情好得很,加上老爸给搞到了尿素,家家亩产都上了千斤。
还有红薯,萝卜,今年也是高产,所以送去乡上,做了不少麻糖,冬瓜糖,还换了不少酒。
猪儿也是每家出栏了两口大肥猪,这就是五百斤肉,今年的日子怎么都舒服得很。
外婆也喜欢和四表爷聊这些乡里的事情,然后就掰着手指头回忆自己当年在新屋基出栏两口猪的好年头,好像还是民国二十六年的时候。
那年小年夜逢立春,店子开起来了,有豆渣开始给猪儿育肥。
“外婆你这老黄历翻得……”周至不禁好笑:“从八五年开始,哪年新屋基不是杀两头猪?只不过是五婶养出来的,不是你老人家养出来的就是了。我今天就给你拉猪腿去。”
“四表爷家今年还添了牛,王老幺跑货车挣了不少,这些才是厉害的。”周至补充道:“四表爷还没开始讲呢。”
“你就知道话多,你跑了谁做饭?”
“幺叔你只管去,”小孩子里边就有人举手:“做饭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