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笼罩山林。月光稀疏,照亮山路。在崎岖的山林中,一行六、七名战士没有打起火把,正在摸黑前行。他们各个背着不大的包裹,拄着结实的长矛,小心翼翼的往北跋涉。
“我们就这样走了吗?”
众人闷头走了好一会,年纪最小的奇帕瓦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
祖卡塔侧耳听着林中的动静,继续走了一会,才低声回答。
“怎么?难道你想留下来,投降墨西加人?”
“不!怎么可能!”
奇帕瓦瞪大了眼睛。祖卡塔迅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又连忙压低声音。
“墨西加人毁了我的家乡,杀了我的父亲我绝不会投降!”
“嗯,大伙都不会投降。那就继续走吧!”
祖卡塔点点头,脚下不停。他偏着头,看了看奇帕瓦的侧脸。从这个角度看去,年轻的民兵就像是他曾经立誓,要舍命保护的人。一些久远而难忘的回忆涌心头,让他忍不住轻轻叹息。
“奎尤斯元帅我对不住您,没有护住您的儿子”
祖卡塔的声音很轻,奇帕瓦没有听见。当然,就是听见了,也不会懂。
两人的相逢像是偶然,又像是部族贤者讲述的篝火故事。南路军团溃散,奇帕瓦被一伙溃兵带着北逃,当作能自己行走的粮食。
祖卡塔带人路过时,看了他几眼,就杀散溃兵,把他救下。随后,几人一路向北,度过大河,再一路向北,抵达荒原,加入了瓜基利人的部落。
这一路行来,祖卡塔的行动是如此明确,似乎早有计划。然而,计划又不再重要,因为重要的人已经不在。
奇帕瓦闷头走了会,又小声地开口。
“队长,红猴酋长虽然让我们去往南边,送还红蛙部落的俘虏但是也不一定会投降啊”
祖卡塔抬起头,淡淡的看了奇帕瓦一眼。他沉默了一会,平静发声。
“走出了第一步后,第二步还会远吗?三神的祭司说过,当你的灵魂沉入地下,就会被深邃的冥国吸引。一步又一步,最终落入月亮女神的手中此刻,结局已经注定。再待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说完这些,祖卡塔沉吟了会,问道。
“奇帕瓦,你是舍不得营地中的白银吗?”
“啊,队长!”
奇帕瓦脸一红。他低下头,讷讷的回复。
“犬裔们肯定挡不住墨西加人,我们确实要走!只是走得这么匆忙,什么财物都没带我好不容易攒下的那袋银块”
祖卡塔摇了摇头。他神情严肃,教导道。
“奇帕瓦,金银不过是神灵的诱惑。身为武士,可以放肆享受财富,却决不能被它所束缚!你要做财富的主人,而非它的奴隶!”
奇帕瓦看着祖卡塔的神情,咬了咬嘴唇,没有吭声。好一会后,他才小声说。“队长,我们不一样的。我不是武士,是被征来的民兵。这辈子,我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当初,家里要是有钱,就可以给征丁的武士好处阿爹就不会被第一批征走,我也不会被第二批征走。阿妈和阿妹,也不会生死不知”
“征丁的武士”
祖卡塔沉默了。他出身贵族,是奎尤斯亲王的近卫武士。他的家族世代传承,为王室效力了近两百年。征丁的武士对他来说,只是些无害而卑微的土狗,每次见面都会恭顺的伏地摇尾。他知晓这些人在地方的做派,却从不会放在心。因为,普通的平民对他而言,更是宛如蝼蚁般的存在。
不变的世道持续了两百多年,贵贱如同天生。直到王国倾覆,一切都被改变。此刻,贵族近卫流落荒原,与民兵之子又有什么区别?不过都只是亡国之余。
“王国已经亡了墨西加人才是我们的敌人。”
半晌后,祖卡塔面无表情,声音低沉。
“我们要活下来,活的很好。阿莫西酋长就在前面。追他,投奔他,生机就在东方。”
“啊!我们不去红犬部落,而是去找红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