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风确实有些冷了。
两人坐在凉亭之中,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
“即便事态当真到了最坏结果,秦不闻,不要插手此事,”季君皎语气认真,正色道,“我死了,这件事也绝不会归咎到你身上。”
秦不闻闻言,不觉轻笑一声。
“我突然觉得,我当初瞒着所有人,自己设计谋求的行径,确实有些气人了,”秦不闻往后仰了仰,神色冷沉,“比如我现在,就有些想揍你。”
季君皎没笑,仍旧一脸认真:“秦不闻,答应我。”
嘴角的笑意也消失不见。
秦不闻冷色,严肃冷沉地看向季君皎,神情肃杀:“不。”
“季君皎,我凭什么答应你的要求?”
有风吹过男人的长发,他默然半晌,长睫轻颤。
“季君皎,你谋划之事,你不说,我也不问,”秦不闻一字一顿,她站起身来,目光灼灼,“但你扪心自问,真的值得吗?”
秦不闻不是傻子。
即使季君皎不说,秦不闻也大概能猜到,季君皎谋求的事情,应该跟她有关。
她盯着季君皎,强压怒火:“季君皎,长安王已经死了,为了一个死人涉险,真的值得吗?”
她不喜欢。
不喜欢欠旁人这么大的人情,她也不喜欢别人为她付出生命。
——她身上背负的性命,已经太多了。
可男人却只是抬眸,坦然迎视,唇边挂着一抹微笑:“值得。”
他说,值得。
“秦不闻,我说过的,这世间对女子苛刻,我既然知道了你受委屈,便不能坐视不管。”
“可长安王已经死了!”秦不闻怒声,“季君皎,你做的这些没有意义!长安王已经死了!”
季君皎却依旧坦荡,他看着秦不闻腰间的轻纱。
——那是她用来蒙面的。
因为她的身份,除了在相熟的人面前,她都只能以面巾示人。
“你总不能一辈子戴着它的,”季君皎语气平静,却异常坚定,“秦不闻,你总要为自己活一次的。”
说到这里,季君皎不知想到什么,忽而一笑:“我总想着,不论日后你是否与我在一起,是想留在京城,还是游山历水,总不能一直戴着面纱的。”
“秦不闻,没做错事的人,不该东躲西藏。”
秦不闻眼眶猩红,却依旧沉声:“季君皎,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
“为了一个时过境迁,甚至已然身死的长安王,都能做到这种地步,”秦不闻咬牙,“世间这么多不平事,苦厄人,你能救得过来吗?”
季君皎抬眸,定定地迎上秦不闻的目光。
“我自始至终,想要救的,也只是一个秦不闻而已。”
世间诸多不平事,苦厄人,可他们都不是秦不闻。
他愿意舍命相救的,从始至终,也只有秦不闻一个。
“秦不闻,你于我而言,不是世人。”
季君皎分毫不退,声音疏朗悦耳:“世人受了委屈,自有更好更忠义的君子去救。”
“但是秦不闻,你受了委屈,我看见了。”
“我见不得。”
其实秦不闻大概也能猜到,季君皎是会想办法来处理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