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闻忍着笑意,挑眉看他:“那我若是闹出人命来呢?”
季君皎闻言,眉头皱得更深。
像是在跟自己博弈,他半晌没答话。
许久。
马车经过长安街,有风吹过车帘,落在男人眉眼间的阳光忽明忽暗,光影斑驳。
“还是……不能闹出人命来的。”
季君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绑架盘问后,将人毫发无伤地送回便好,其他的,还是不能做的。”
有时候,秦不闻又觉得季君皎这人很矛盾,很奇怪。
——他分明就是堂堂正正,克己复礼的君子做派,却偏偏又会在某些时候,做出一些有违君子道义之事,但又同时恪守底线,还守着他的君子之道。
“季君皎,”秦不闻轻笑一声,歪着头看他,“不累吗?”
这样活着不累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季君皎却明白了秦不闻的意思。
他闭了闭眼睛,长长的睫毛入春日蝶翼般美好,睁开眼睛时,墨色的瞳孔深不见底,好似困顿的泥沼。
“秦不闻,我不是你。”
他这样说,清冷的眼睛像是迷雾,清冷矜贵。
季君皎这人呐,骨子里生来便带着那种清明端正的正直感,秦不闻不太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却一次次去迁就一肚子坏水儿的自己。
若是放在之前的季君皎,参奏她的本子,估计都摞成小山了。
他说,秦不闻,我不是你。
“我自入仕以来,便被教导清廉正直,不可徇私枉法,不可误入歧途。”
“我自小便是被这样规训的。”
他顿了顿,看向少女的眸光澄澈分明:“但是秦不闻,你与我不同。”
“你以身入局,扮奸佞妄臣,你拥兵自重,却从不毫无目的地对旁人发难。”
“我未见过你这般忠君爱国的方式,也并无立场诘责你的罪咎。”
“我常想着,若是当年能不那般正直呆板,再卑劣一些,偏心一些,或许就能看懂你的处境与窘迫,你也不会落得那般结果。”
秦不闻哑然,愣怔地看着季君皎,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秦不闻,我不是你。”
“一直以来,我都无法站在你的立场思考你的境况与局势,”季君皎一字一顿,声音悦耳,“所以现在,我想多依着你一些。”
“我的思绪过于刻板笨拙,你不一样,你看待问题比我透彻清楚,也比我更能抓住根本。”
“从前是我太固执己见,看不见你的作为与功绩,如今,我总要多偏袒你一些的。”
“你若是当真想要绑架盘问郭凡清,我虽不赞同,但也会尝试理解你的情感。”
季君皎坐在马车之上,身姿端挺,腰线清越。
他气质偏冷,好似触动的雨雪,可看向少女时,那眼神分明春光和煦,坦荡灼灼。
“秦不闻,我愿意做你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