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兰溪后来才知道,陈何良的外祖家不只是艺术世家,他外祖在晚清时期做过尚书郎,家世渊源,底蕴深厚,总共娶过五任老婆,他外婆是第四任,他妈妈排行十三。
他刚刚说的姨奶,勉强算第六任,说好听点是姨奶,其实就是一个陪侍。
陈何良朝他勉强笑了笑,像是有些懊恼,大少爷难得低一次头:“对不起,我应该找一张舒服的床。”
倒也不是陈何良一个人的错,是他怕被笑话“小雏鸡”,一开始就编造出一个并不存在的男朋友。
嘴上却不能不硬气一点,“陈何良,你好过分。”
腰窝上的手指顿了一下,陈何良说:“叫我七符。像昨晚那样叫我,叫我七符。”
兰溪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叶辰那一口一句的陈少,就连那天在苏州的酒吧,杜宏的富二代朋友李东志也叫的陈少。
称呼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简简单单两个字,一旦被赋予“特权”,彼此间的关系就会进一大步。
“七符。”江兰溪很小声地叫了一声。
几乎同一时间,陈何良吻了上来,于是“七符”两个字没入唇齿间。
少年很小心地避开昨天的痕迹,甚至嘴角被咬破的小伤口,动作轻轻柔柔的,一点也不急躁。但是身体好像不听使唤了,陈何良动作越轻,他抖得越厉害,眼尾再次泛起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头顶上钻出芽来,又麻又痒。
他听到他拖着尾音撒娇,“哥哥,我技术是不是很棒。”
江兰溪老脸一红,犹豫了一下,算是默认。
陈何良瞧出了他的害羞,那种害羞就像小猫探出爪子在心窝里挠啊挠,你去逗弄它时,它就立刻把爪子收回去,不让你占到一点便宜。
陈何良只低下头亲了亲他的眼,“哥哥,你以后只能跟我睡。”
他眼睛是笑着的,语气却前所未有般严肃,像是在警告,不是在请求。
“只能跟我一个人睡,只能吃我这一根。”
时钟转到一百八十度,纱帘透出一点点光,橙色的,暖暖的夕阳。
江兰溪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夕阳无限好,他的目光落在陈何良的薄唇,上唇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唇珠,是最适合接吻的形状。
他凑上去碰了下那唇珠,轻声应了一声好。
这一晚陈何良很老实地没有再碰他,就这么抱着他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起床后,陈何良绕远路把他送回公寓,然后去了金融街的写字楼,陈何良的投资公司开在那儿。
刚分开一会儿,陈何良就发微信问他在做什么,好黏人一小孩。江兰溪看着床头上被陈何良替换下来的照片,心想这照片选的真不错。他躺在自己床上又睡了一下午,中间被江鹤的电话吵醒,催他下午务必回家一趟。
“少爷,江总正在书房办公,他说您来了直接进去。”孟总管在一楼客厅插花,见他进门,朝二楼指了指。
和那一天一样,江鹤拉开抽屉,拿出一叠资料,推给江兰溪。“这位是沪市吴总家小儿子的资料,吴家你可能没听说过,他们家是新晋权贵,做互联网的。那小孩在北京上学,和你弟弟一个学校,你找个时间见一见。”
又是相亲。
和陈何良在一起之前,他从未奢望过爱情,只要能帮姆妈实现夙愿,只要江鹤别给他介绍能做他爹的老头,和谁在一起无所谓。
可是现在,已经品尝到了爱情的酸甜,上瘾的滋味让他再也无法心如止水。
脑海中浮现出陈何良那句“你爸还不知道我们在一起”时委屈的眼神,江兰溪蜷了蜷手指,把那叠资料推回去,慢吞吞道:“我谈恋爱了。”
江鹤瞳仁微缩,就这么死死地盯着他。就在兰溪以为他要发表什么高见,江鹤却站起身,一言不发走到窗边。
如果江鹤的助理在这里,一定能看出江总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
秦羽诧异道:“你不知道吗?陈何良他外公挺有地位的,外人都是提前一天拜寿,生日当天只有家人们才被准许去庆祝。我昨天跟我爸爸还有几个叔叔一起去的,在停车场看见你爸和江知竹的几个舅舅姨妈聊天来着。”
“是吗?”江鹤没有跟他说过这件事。
“不过我也没看见江知竹,兴许你爸嫌麻烦,就自已一个人去了。”
“嗯,也许吧。”
说话间,手机屏幕闪了一下,划开锁屏,是陈何良发来信息,“烤乳猪不嫩,咬起来没有你舒服。”
淘气。江兰溪嘴角浮上一丝甜蜜的笑,回他:“那你少吃点,晚上回来吃夜宵。我妈妈让人送来了松江鲈鱼,今年的新鱼苗,试试鲈鱼汤?”
过了一会儿发来一条语音,两秒钟,背景很嘈杂。男人的嗓音隐没在喧嚣的晚风中,低沉的两个字,像在咬着烟:“好啊。”
“小羽,我得回去炖鱼汤,下次我们再——”
兰溪刚站起身,秦羽突然攥住他手腕,颤声道:“等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