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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2页）

胡雪岩敏锐发现了这一商机，这天晚上，他与钱庄的档手张胖子商量，两人先喝了一会儿酒，然后胡雪岩说：“老张，比如说，我是长毛，有笔款子化名存到你这里，你敢不敢收？”

“这……”张胖子答，“……这有什么不敢？”

“如果有条件呢？”

“什么条件？”

“他不要利息，也不是活期，3年或者5年，到期末提，只有一个条件，不管怎么样，要如数照付。”

“当然要如数照付，还能怎样？”

“老张，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还不明白其中的利害。抄家你总晓得的，被抄的人，如果有私财寄存在别处，照例是要追的。也就是说，这笔存款，即使将来让官府追了去，你也要照付。请问你敢不敢担这个风险？”

“这……我可不敢！”张胖子方才恍然，“这是犯法的事。隐藏逆产，一旦官府来追，不但得了罪名，而且等一追了去，人家到年限来提款，你怎么应付？”

“我晓得你不敢！”胡雪岩说，“可是，我敢！为什么呢？”

“你倒说个道理

我听听。”

“何用说道理？打仗也打了好几年了，活捉的长毛头子也不少，你几时看官府追过。”胡雪岩放低了声音又说，“官军捉着长毛，自然搜刮一空，根本就不报，如果要追，先从搜刮的官军追起，那不是自己找自己的麻烦？”

“那么，犯不犯法呢？”张胖子感到话说得太直接，又忙解释说，“老胡，这个法子实在太好了，俗话说得好：好事多磨！我深怕其中有办不通的地方，有点不大放心。”

“你这话问得不错。犯法的事，我们不能做，不过，朝廷的王法是有板有眼的东西，他怎么说，我们怎么做；这就是守法。他没有说，我们就可以照自己的意思做。隐匿罪犯的财产，固然犯法，但要论法，我们也有一句话说：人家来存款的时候，额头上又没写着字：我是长毛。化名来存，哪晓得他的身份？”

“其实，我们是晓得的，良心上总说不过去！”

“老张！老张！”胡雪岩喝口酒，又感叹，又欢喜地说，“我没有看错人，你本性厚道，实在不错。然而讲到良心，生意人的良心，就只有对主顾来讲，公平交易，老少无欺，就是我的良心。至于对朝廷，要做官的讲良心，这和做生意跟主顾讲良心是一样的道理，所谓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朝廷是文武官儿的主顾，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不能不讲良心。在我们就可以不讲了。”

“不讲良心讲什么？”

“讲法，对朝廷守法，就是对朝廷讲良心。只要做官的对朝廷讲良心，做生意的就不敢不守法。如果做官的对朝廷没有良心，要我们来对朝廷讲良心，那未免太迂腐了。”

“嗯，嗯，你这句话，再让我来想一想。比如，有长毛被抓了，抄家，做官的抹煞良心，侵吞这个人的财产，那就是不讲良心；如果我们讲良心呢？长毛化名来存款，说是应该充公的款子，我们不能收。结果呢？白白便宜赃官，仍旧让他侵吞了。对！”张胖子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光是做生意的对朝廷讲良心，没有用处。我们只要守法就够了！”

“老张啊！”胡雪岩欣然饮杯，“你总算真正想通了！”

就这样，胡雪岩与档手老张取得了默契，开始大量吸收太平军逃亡将士的存款，然后又向候补、升迁的官员，以及逃难到上海的绅士们放贷。无息的存款再加上高额的放贷利钱，使胡雪岩的钱庄大大地赚了一笔。

只有那些魄力，做事灵活，擅长变通的经营者，才能在激烈的商战中保持主动和抢得先机。

再说，胡雪岩先得王有龄的帮助，再获左宗棠的支持，才能够青云直上，快速地开展事业。遇贵人，果然有福气。有实力，贵人的力量也才能发挥得出来。

一个人自己充实能力，加上有眼光，心眼灵活。有朝一日，巧觅有力靠山，彼此互利互惠。这就成功在望，如有神助了。

先充实自己，再巧觅靠山，才有发挥的余地。不充实自己，一味等待靠山的提携，是本末倒置，不可能成功。

赚钱、用钱、存钱，甚至于抢钱，成为人们生活中重要的活动。

衣服有口袋，主要用来装钱。口袋小而容量大，告诉我们把钱赚进来，就不要放它出去。口袋装不下，可以存进银行里。

赚钱的重要性，谁都知道。怎样赚钱？那就会产生意见分歧，各有见地。反对一切都向钱看，其理由也在此。

稍有历练的人，大多明白“以钱赚钱”的道理。把巨额的金钱存进银行，让他们去忙碌：自己坐在家里赚利息，照样花不完。但是，这种念头也不切实际，因为巨额的金钱从哪里来，对绝大多数的人而言，依然是一个很大的难题。说起来很容易，做起来实在不简单。

平心而论，以钱赚钱不算本事，以人赚钱乃真功夫。中国人最盼望遇贵人，不就是寄望于以人赚钱吗？

胡雪岩的发迹，先得力于王有龄的支持，后得力于左宗棠的支撑。老实说，没有这两位贵人，胡雪岩再努力，恐怕也不过是糊口过日子而已。左宗棠官大势大，哪里是胡雪岩所能够高攀得上的？如果不是左宗棠遭遇各种军需上的困难，他这位“养口体不如养心志”的儒将，根本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和商人建立政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