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以蓝顶着颧骨一块青从车上下来,周扬跟在后头,两人就这么进了池家老宅大门。
管家周臻原本在门口迎他,一见他脸上明显是被谁打了一拳的痕迹,瞠目结舌,连打招呼都忘了。
他是突然回来,没同家里打招呼。方姨这会儿才走到前院寻人,和池以蓝打了照面,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作孽呦!”方姨拉着他的手上上下下打量,“这是怎么弄的?谁打的?说话呀!”
池以蓝冷着脸没言声,径自往里走,方姨就把后头的周扬拦下了:“你说说,这是发生什么了?这么大个人,怎么还和人打架呢?”
周扬忍笑忍得很艰难,语调非常幸灾乐祸地道:“也没什么,就是遇到个神经病……”
前方的池以蓝站住脚,回身瞥了周扬一眼,周扬就收回笑容,清了清嗓子,换了张脸和方姨说:“真没事,别担心,不是还有董克一直跟着呢么,要出什么是他早出来了。”
言下之意,董克没出来,可见打池以蓝那人也不简单。
方姨左思右想想不明白,周扬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跟着池以蓝进去了。
池以蓝原定先回公司,谁知周扬却劝他先回家,问为什么,周扬又支支吾吾不吭声。
后来池以蓝沉了脸,周扬才道:“您还是回家和老爷子谈一谈为好。”
于是池以蓝连脸上的伤也没遮着掩着,就这么直接回来了。
事情说起来也简单,启东集团下有一个子公司叫启东饮业,经过池以蓝和池以骧夺权后,发行人股东经过数次变化,如今实际控制人变成了池以蓝。
这阵子启东饮业正准备上市,发行人已经按照相关规定向全体股东发出召开股东大会的通知,但有两位股东却拒不履行股东义务。
也就是说这两位股东,既不出席相关会议,也不进行表决或签字。
这两位股东不是别人,一个是持股0。3%的姑姑池粤西,另一位是如今被池以蓝流放在外的便宜大哥池以骧。
池以骧憋着劲儿给他找不痛快是情理之中,况且池以骧持股不过35万,占比不到0。1%,说他来或不来有多大影响,倒也没有,最坏不过是招股说明书上多几百字的事儿。
但池粤西就不一样了。
自打池以蓝本性暴露之后,池粤西寒了心,离家四处游玩,就再没有出席过任何发行人股东相关会议。
要说她人间蒸发,却也没有,朋友圈倒是没屏蔽,到处好花好酒好风景,只是当亲侄子死了,也懒得回家看自己那糟心大哥一眼。
因为归根究底,池以蓝是活脱脱的另一个池晟东,冷血无情,杀伐果决。
看谁她都嫌脏了眼睛。
池以蓝找不到池粤西,只能回来找亲爹。
说起来,自打亲爹一怒之下退居幕后,他还没为什么事情回来求过池晟东。
池晟东最近爱上了侍弄花草,却不养那些梅兰竹菊。他在后院鼓捣了一个玻璃花房,成日在里头种些多肉。
一株多肉也就巴掌大小,平平无奇的样子,方姨有时候好奇问一问价格,听得简直肉痛。
池以蓝让周扬等在外头,自己进了玻璃花房,瞧见老爷子也不嫌闷,背对着他,在那裹着棉袄又扇着扇子,低头看架子上摆着的一盆盆小植物。
他进来的脚步声不小,池晟东自然是听见了,但因为不想理他,权当自己耳聋。
池以蓝也知道现在自己在整个池家都不受待见,也就剩下方姨愿意给自己个好脸。但凡逢年过节,池家老宅做什么宴席,只要他出现,必定全场噤若寒蝉。
连带着从前那些平辈的堂兄弟姊妹,和他说话也带了和上位者的小心翼翼,和从前那种面上露出对私生子不屑的态度相比,真可谓前倨后恭。
后来他就懒得回老宅凑这种热闹了。原本他回来,也是担心池晟东罢了。
池以蓝凑到池晟东背后,伸手在一盆叶子嘟嘟的多肉上杵了一指头,蹭掉了上头白花花似的粉。池晟东回手就在他手背敲了一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