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强忍痛怨,叱令左右推出斩之。马谡请缓执刑,跪行至前泣道:某之死罪,实已难逃;愿丞相思舜帝殛鲧用禹之义,某虽死亦无恨于九泉!
孔明挥泪道:我与你兄素称莫逆,视你亦非外人。你子即是我子,不必多嘱。
马谡拜谢,忽然想起一事,即止泪道:丞相,前番某去武陵寻我兄骸骨,在山中见一世外洞府,可容十万大军驻扎。其地只有一洞可供出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真形胜之地也。某已将武陵城中数千夷人安顿于此,耕种自给,以待王师。此后丞相若复夺荆南四郡,此亦乃一支奇旅。某已留下丞相令牌在彼,若往招其兵,只命上将持卧龙令牌前去即可。
孔明大惊道:你怎此时方说?莫非以此讨饶性命乎?
马谡:非也。此时便是丞相欲饶我,那些战死街亭冤魂,也早晚来索我命。
再三叩拜,也不用军士推搡,起身走出帐外,引颈受刑。
适逢参军蒋琬自成都来到,在辕门下马。见武士欲斩马谡,急叫:刀下留人!
跑入中军大帐,来见丞相,为马谡求情。孔明不听,即令开刀。一声炮响过,武士献马谡首级于阶下,亡年三十九岁。孔明大哭不已,泪不能止。
蒋琬:幼常既正军法,丞相何故哭之甚痛?
孔明:我非为马谡而哭。当时先帝在白帝城临危之时,公也在场。先帝嘱我马谡言过其实,不可大用。今果应此言。乃深恨己之不明,追思先帝之言,因此痛哭耳!
哭罢多时,回思马谡临终之语,援笔录之于秘册:武陵郡东门三十里山中,马良之墓。桃源溪尽头,凿洞而入,有化外仙境,留有诸夷奇兵数千,可以卧龙令招为急用。
书毕,令童儿秘密藏之。又将马谡首级遍示各营,复命用线缝在尸上,具棺葬之,自修祭文享祀;又将马谡家小加意抚恤,按月给与禄米。
于是自作表文,令蒋琬申奏后主,因北伐损师丧众,请贬丞相之职。
蒋琬知道劝亦无用,只得遵命,回至成都,向后主献上丞相奏表。后主览奏惊道:胜负兵家常事,况大兵未曾多损,丞相何出此言?
侍中费祎进奏:治国者必以奉法为重。丞相败绩,自行贬降,正其宜也。
后主从之,诏贬孔明为右将军,行丞相事,照旧总督全国军马。
孔明得到贬书,心下略安,分派诸将各归讯地,休养生息;自己则在汉中励兵讲武,日夜排演阵法,置造攻城渡水之器,聚积粮草,预备战筏,以为后图。
岁月催人,光阴易逝。
孔明这日正在汉中坐堂理事,府中仆人来报:相公大喜!外公老太爷从襄阳云游而至,已经在家,来为小外孙诸葛瞻作周岁之贺。
孔明闻报大喜,放下公事,还家来见岳父丈人。
未进二门,便已闻内院笑声喧扬,进来看时,却见幼子正坐在外公膝上,似扭糖稀一般,做着诸般鬼脸,引得外公、母亲唐妃及阖府人等笑声不断。
管家冲内院喊道:老爷回府!
院中笑闹声嘎然而止,内侍吏役各归其位,屏息低头。诸葛瞻虽然才刚满周岁,也知害怕父亲,急从外公膝上挣脱下地,连滚带爬,去找奶妈。
孔明与岳父黄承彦见礼,让到正堂。
黄承彦却引一个年轻汉子上前,向孔明笑道:贤契,你看此人是谁?
孔明凝目而视,认出是幼弟诸葛均。哎呀一声,扑上前搂抱怀中,泪水长流道:子玉贤弟!怎生是你?二十年未见,怎又变成这等模样?
镜头闪回。当年诸葛均翩翩少年,风流倜傥,傲视群雄模样。
当年孔明被刘备请出隆中,开始兴复汉室大业。因诸葛均尚自年轻,学业未就,又兼刘备尚无立足之地,孔明便令兄弟前往东郡,投奔好友陈登。
诸葛均领命,临行前便去鹿门山中,向姐夫庞山民告辞。偶见案头有一本古书,便拿来闲看,问是何人所着。
庞山民笑道:此系先人家传,已不知有多少年代,里面尽是图文篆字,无人能懂。贤弟若喜,则便拿去,看得懂时,也可稍解途中寂寞。
诸葛均不甚在意,置入行囊之中。庞山民即摆酒宴,与舅子饯行。
次日一早,诸葛均告辞,逶迤北进,到东郡投奔陈登府上,以兄长孔明书信求见。
陈登见是少帝殿下相托,自然不敢怠慢,即拨一处宅院,专供诸葛均书,二人经常讲论经典兵法,以及治国之策。
诸葛均怕被曹操细作得知自己身份,遂依外祖家姓,改名马均,表字德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