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别处,单说西路军。
夏侯尚奉诏进军江陵,先派出细作前去江边打探,观其水势如何。
不移时细作回报:今已入秋,正值长江水浅,大片洲渚裸露,正好涉水作战。
夏侯尚大喜,即率步骑乘船进入江中,令于洲渚驻扎,制作浮桥横于江面,以通洲渚及北岸往来。继而画出草图,将战术上奏魏主:如此则我可发挥陆战之长,必克江陵。
曹丕览奏,遍示群臣。随征文武见了夏侯尚之策,皆以为古之未有奇计,若依计行之,定取荆州。一时谀词如潮,纷纷赞叹,请求立即下诏,准其开战。
董昭大急,出班奏道:陛下不可发诏。若如此,我军危矣!
曹丕惊问:依夏侯尚所奏,长江水浅而窄,是天助我成功,卿何独谏不可?
董昭:天下善用兵者,除却孙吴,便是高祖武皇帝也。以高祖之智勇,用兵时且不敢似征南将军如此轻敌。今将大军驻扎洲渚之中,是谓深入敌围;再搭建浮桥渡水,则战马不得为用,其险甚矣。浮桥狭窄,兵器无所措手,行军不可纵驰。敌人来时,何以御敌?若贼兵频繁攻击浮桥,则我屯于洲渚中精锐步骑,皆为吴国所俘也。况江南秋季多雨,一旦江水暴涨,我又以何防御?诸公因何临险履危不惧?望陛察之!
董昭慷慨激昂,陈词激烈,满朝皆惊。曹丕大悟,急令董昭亲随来使前往江陵大营,严命夏侯尚急速撤出江心洲渚,回至北岸。
夏侯尚虽然不解,但不敢抗旨,只得令大军回撤。
撤回大半,洲中尚留石建、高迁一旅之师。忽见对岸城门大开,吴军纷纷登船,分两路向洲中挺进杀来。未能登船魏军沿浮桥往北退却,却因吴军冲击不时溃散,纷纷落水。
石建、高迁乘舟仓惶而逃,仅以身免。由此撤回大部人马,未损上将。
董昭连称“高祖保佑,万千侥幸”不止,夏侯尚则连声道谢,口称死罪。魏军退出江心洲渚十余日后,天降大雨,果然江水暴涨,将魏军原屯兵之洲悉数淹没,复成泽国。
曹丕在宛城闻说天降大雨,后怕不已,当即厚赐董昭,赞其有张良之略、陈平之谋。
魏吴两军夹江相持,半年有余,魏军并无进展之功。黄初四年三月,曹仁方率步骑数万,进入濡须口。曹丕诏命曹仁,若欲抢占濡须坞要地中洲,则需声东击西。
曹仁奉诏,即使副将打着自己旗号,佯攻濡须口东三十里羡溪;自己则亲率中军暗伏营内,只待吴将朱桓大兵出城,就乘势强攻濡须坞口。
朱桓年方二十七岁,虽有胆略,但不曾独自带兵,遂中曹仁之计,分兵一万五千赶赴羡溪救援,濡须守军只有五千。刚刚派出援兵,曹仁便引五万精兵,飞奔濡须城来。
东吴诸将闻报,无不惧怕。朱桓奋然道:两军对阵,胜负在将领之能,不在士兵多寡。今魏兵千里迢迢赶来,人困马乏。某与诸公据守高城,濒临大江,倚靠山陵,以逸待劳,以主制客,即曹丕亲来,尚不足忧,何况曹仁之辈!
于是下令偃旗息鼓,将濡须坞做无人把守状,外示形弱,诱魏军攻城。
曹仁引军到至,派子曹泰急攻濡须,又派将军常雕督领诸葛虔、王双等五千将士,乘油船别袭朱桓部众妻子家眷所在中洲;亲自率一万人留在橐皋,作为后援。
蒋济见曹仁如此分兵,急谏道:将军不可如此。今吴军占据西岸,将战船列于上游,若我进攻下游之中州岛,其顺流而击,我便无异自取败亡也。
无奈曹仁不听,固执己见,严命依令而行。
两军相交,朱桓果然利用上游优势,先派大将严圭阻截油船,斩将军常雕、副将诸葛虔,生俘部将王双,溺毙魏军千余人。
后又率军夜袭曹泰,火烧其营,斩敌数千,并乘势反攻。
朱桓以少胜多,缴获无数旌旗军器战马,曹仁领兵随后到来,却被吴兵从羡溪杀来,迎头痛击。曹仁大败而退,回见魏主,细奏兵败之事。
曹丕大惊,因曹仁系自己叔父,且屡有大功于国,于是劝慰数语,令其回营安养。又遣使前到江陵,打探曹真一路人马消息。
镜头转换,按下濡须,复说江陵。
孙权依从吕蒙临终所荐,授予朱然符节,使其镇守江陵,与公安诸葛瑾互为声援。
曹真、夏侯尚大举而至,包围江陵,三面攻打。朱然见曹军势众,便欲据险固守,副将孙盛不从,恃勇请战,以死相胁。
朱然无奈从之,分与三千兵马,令出城交战。孙盛恃勇而出,误中曹真诱敌之计,三千人马损失大半,只带千余人退回城中。朱然欲斩孙盛,众将因其乃吴王族侄,一起告免。
吴王孙权闻报江陵战事紧急,遣使传诏,令诸葛瑾自公安率军前去解围。
诸葛瑾率军渡江而来,却被夏侯尚预先探知,引军纵火烧毁吴兵船只,水陆夹攻。诸葛瑾战之不利,只得引军退至上游。
魏军围困江陵数月,内外吴兵断绝联系,城中渐渐粮尽,朱然只得令杀战马而食。城内虽有近两万兵马,但士兵多因饥饿以致浑身浮肿,能够参加战斗者只有五千余人。
曹真命令士兵在江岸堆起土山,临城立起无顶高台楼橹,向城中放箭,矢如雨下;又暗派军士潜至城边挖掘地道,但因城坚而不能透。
东吴守城将士皆大惊失色,唯朱然泰然自若,并无丝豪恐惧,且不断激励将士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