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姜在齐国内宫直住了三日,方才出来,见其丈夫。鲁桓公有甚么不知?当即含羞忍怒,拜别大舅,离开齐都。
方出临淄之境,鲁桓公便将文姜数落一顿,言语之间甚是露骨,不留情面。
文姜直被说得满面含羞,如何挂得住面皮?回到鲁国之后,便修一书,暗派心腹前往齐国,将鲁桓公已窥破之事,告诉襄公。
齐襄公未曾料到,妹夫作为一国之君,竟有勇气攫破这层遮羞之布;自己作为山东诸侯盟主,更难容此丑闻被天下皆知。思想半日,暗下狠心,立下毒计。
此后不久,齐襄公遣使前往洛邑,向周王室求婚。
周庄王遣使回复,同意将妹王姬许嫁齐侯,但须诸侯之首鲁桓公主婚。
齐襄公大喜允之,便以商议主婚之事为由,邀请妹夫鲁桓公,再次前来齐国。
鲁桓公虽然痛恨此位舅兄,但关系为周王室主婚大事,不得不去。及至齐都临淄,齐襄公盛情相待,并命叔父公子彭生作陪,只顾劝酒,半句不提妹子文姜之事。
酒过三巡,齐襄公便将鲁桓公灌醉,以至人事不醒。于是罢宴,派公子彭生助鲁桓公登车,陪其回归城外鲁营。
彭生力大绝伦,依照襄公嘱托,在车中以手肘卡住鲁桓公脖颈,就势一挟,便将其勒死,毫无声息。回到鲁营,又将桓公尸体抱到榻上,掩好锦被,告辞而去。
次日清早,内侍呼唤国君不醒,拉开锦被看时,只见鲁桓公颈中一道紫痕,鼻窍中两缕黑血,早已归天多时。随从诸将心知有异,因身处险地,不敢声张,只得起营归国,同时遣使向齐襄公报丧,只说国主于昨日痛饮之后,酒醉暴亡。
数日之后,鲁君尸体回到曲阜。太子及卿士重臣闻报大惊,出城迎回主公尸体,搬进内宫,停于偏殿。太子请国中医士前来检查,见到颈中伤痕,便皆惊骇。
众医:此乃以手肘大力勒杀,绝非饮酒过量暴亡。
群臣闻听,皆都大哗。鲁桓公庶长子庆父向来野蛮强横,闻此捶胸顿足。
庆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姜诸儿欺我如此,是可忍,则孰不可忍?休说二话,立即点集全国人马,杀向临淄可也。
上大夫申繻:公子且请息怒。有道是国不可一日无主,且先扶太子即位,以安民心。报仇之事,来日再议,未为迟也。
此言出口,众人齐都称是,庆父便不再言。
于是鲁国众臣便扶世子姬同于灵前即位,是为鲁庄公。
众臣朝贺新君,布告国中,便为桓公发丧,择吉下葬,同时具写哀书,上报天子。
周庄王闻说鲁桓公暴亡,心甚悲悯,遣使前来吊祭。天使祭罢,重申为王姬主婚之事。
天使:鲁公虽殁,王姬下嫁齐襄公之事,不可废止。天子有旨,命卿等殡葬桓公已毕,须庄公前往齐国,主持王姬大婚之礼。
鲁庄公:臣领旨奉命,并谢天恩。
王使走后,鲁国朝堂一阵大乱,论及主婚或者报仇,何去何从,众说不一。庆父只是要打,申繻明知不可,却无辞辩驳,乱了一日,并无结果,于是朝散。
申繻回至府中,闷闷不乐,食不下咽。门客施伯见之,便问主公有何心事,如此犯难。申繻知其多智,由是便将日间之事说了,并向其问计。
申繻:今与齐国之间是战是和,众臣议论不一,我故为难。先生可有甚妙计教我?
施伯:此事易为,既不可诉之于武,亦不可忍辱而行。
申繻:请道其详。
施伯:鲁侯之亡,缘于暧昧之事,不可闻于邻国。我虽然占理,但若张扬,亦必颜面丧尽。又鲁弱齐强,伐之未必可胜,反取其辱,重则亡国。若依在下之议,不如致书齐侯,命杀公子彭生以为国君报仇。齐侯心中有愧,必定不敢包庇。彭生一死,我可稍洗国耻,并可传说与诸侯。则如此,所谓既不诉之于武,亦不可徒忍其辱也。
申繻:先生真乃治世奇才,我不如之。来日先生随我上朝,亲向国君进言可也。
次日早朝,申繻遂带施伯入宫,荐于鲁庄公,以其昨日之策言之,并大赞其能。
庄公姬同闻而大悦,遂拔施伯为上士,就命位列朝班。然后复论与齐国外交之事。
庄公:此后对齐之策,众臣昨已议论整日,并无结果,先生有何良策教我?
施伯:我鲁国今有三耻。先君虽已成服,恶名在口,一耻也;国君夫人留齐未归,引人议论,二耻也;齐为仇国,主公今且在衰绖之中,乃为其主婚,辞之则逆王命,不辞则贻笑于人,三耻也。
鲁庄公:先生所言极是,可谓振聋发聩。然则,三耻何以免之?
施伯:此事易也,只九字便可应对有余。
鲁庄公:哪九字?
施伯:请王命,迎夫人,馆王姬。只此三策,可破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