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奋斗
农家没有闲时候,这个时节棉花地每日要去捉虫子,打心,拿叉子,玉米地也要间苗、除草保墒,套种的菜都要管理。如今地多了要打理也很费力气,幸亏村里很多要好的乡邻,因为他们将地卖给唐家没有被压价,还从唐家换了麦种玉米种,也有不少人因为一时紧张去唐家借钱借粮得到帮助,所以不少人主动去帮他们干一天农活这样下来很快便弄妥当。
七月十二这日薛思芳自己赶车来道喜,大梅初十那天又生了个大胖小子,一家人欢喜得合不拢嘴,薛思芳也不多留,放下十九个大枣饽饽,带上高氏给他收拾的十九个红鸡蛋便匆忙回去。
这两天家里准备给玉米追肥,唐妙用自己摸索的方法自制了“氨肥”,不过是牲口粪、人尿以及其他发酵肥料。大女儿家有喜事儿,孩子出生六日上要去送汤米,到时候高氏跟唐文清去。一家商量下,唐文清说去雇三个人帮忙追肥,以后除了春种、夏忙、秋收固定人手,平日里也要雇一两个人帮忙做做重活。他找的那几个帮工里有几家特别贫困,让他们来也算是互相帮忙。唐文清亲自去请了一个叫胡大的汉子。胡大老实巴交地只知道埋头干活,家里兄弟四五个,孩子一大窝,十几亩地不够吃,每次都需要打散工赚钱补贴家用。因为老唐家管吃管住,还送一些旧衣服时鲜蔬菜给他们,所以胡大很愿意来。
因着大梅最疼唐妙,高氏便让她也去大姐家,傍晚走路上在熟识人家借助一宿第二天晌午之前到薛家。一切收拾停当要出发的时候流觞骑了萧朗的马飞奔而至,唐妙看他风尘仆仆,一张清秀的脸上汗水混着灰尘沙土像只小花猫,一身白色的葛布凉衫已经变成灰黄色,她心下大惊,流畅是萧朗的小厮,平日也跟他家少爷一样,打扮的清爽利索,很是要面子的。
流觞匆忙施了礼,“三小姐,您,您可看到我们少爷?”
唐妙蹙眉道:“萧朗?他怎么啦?”看他脸上汗水一道道地流进脖子里,她抽出自己的帕子递给他,流觞却不敢接。
那边高氏隐觉得不妙,忙请流觞屋里说话,又让唐妙赶紧打水给他洗把脸,让杏儿拿馒头给他吃。
流觞顾不得洗脸吃饭,三言两语把萧朗离家出走的消息说了遍。
唐妙一口笑喷了,见母亲拿眼剜她才笑道:“他离家出走?为什么?”
流觞摇了摇头,“具体我们也不知道,好像是跟老太太吵架。”
唐妙又问:“是夫人让你来找的,还是老太太?”
流觞哭丧着脸道:“老太太如今正在气头上呢,让人谁也不许去找,还说……还说就当没这个孙子呢!”说着他太袖子擦眼泪。
唐妙又问他们都找了哪些地方,平日里萧朗喜欢去哪里,可能躲在哪里,都找过没。流觞几乎哭出声了,“我们少爷平时除了来这里就是去家里几处庄子转,我们本以为他可能去其他几个大把式那里了,可打发去的人都说没,现在大家都急死了。万一……万一少爷被什么歹人……呸呸呸,不会的,少爷吉人天相。”
这一来唐妙便不能去大姐家,让二姐和父母去,她在家跟流觞找找萧朗。
高氏夫妇记挂萧朗便想先找他,过后再去看外甥,唐妙不同意,“娘,你们在家也没办法,该干什么就去吧,让我好好想想保准这两天给他揪出来。”
高氏想也是,又折腾了一会夫妻两个赶车去大女儿家。
唐妙又仔细问了流畅萧朗到底为什么离家出走,从他听来的零星片段中推测可能是老太太不同意他们的亲事萧朗才急了,既然如此他肯定会来看自己,可想到他是六月初上离家出走,身无分文,指不定在外面受什么委屈,她的心就跟被人拿小刀一片片地削一样,一刻都不得安宁。
流觞告诉她,他们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还让人写信给济州府薛公子,实在不行才来找她的。唐妙埋怨道:“为什么一出事不来告诉我?”
流觞道:“老夫人不让找,我们偷偷地出去找。夫人说少爷那脾气指定不会来找三小姐诉苦,肯定藏在哪里,怕您跟着着急所以没让我们告诉您。我们只打发人来偷偷瞧过,少爷不在就走了。”
唐妙让他想想,能不能想更多关于萧朗为何跟老太太吵架的事情。流觞说他也是听老太太跟前的人说的,当时屋里只有早早晚晚,别人都不在跟前,具体的事情也不知道。但是最近有丫头听见晚晚娘去给老夫人请安,说了些家常事儿,似乎有些关于唐家的传言,老夫人就生气了。
唐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什么破事儿,你们老太太越来越糊涂,不对,她越来越精明,可下抓到了一个把柄当借口。”
她这般明目张胆地说老太太不好,流觞吓得汗都出来了。
杏儿和二嫂几个都呆在一旁出主意,却也分析不出萧朗能去哪里,看唐妙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杏儿道:“你打算怎么办?”
唐妙叹了口气,“我能怎么办?我头疼,我病了。”说着便独自去了西屋。杏儿怕她难过忙追上去,却见她坐在桌前写东西。
唐妙唰唰几笔写好了两张药方,又回到正屋对二哥道:“二哥,你去白马镇帮我买这副药吧。不管药铺问啥你都不告诉他们,只管抓药。他们没有你就回家来。”又将另一张递给流觞,让他去清水镇。她寻思夜里流觞回不来,便让二嫂做主给他两吊钱带在身上以备急用。
第二日等流畅回来,唐妙让二哥和胡大去追肥,她则和杏儿去割草。
杏儿道:“我去就好,你在家呆着吧。”
流觞也急得团团转,“三小姐,药铺去过了,少爷能找到吗?这跟找少爷有什么关系?”
唐妙笑了笑,现成的劳力在着,不用白不用,“你去帮我们割青草,回头告诉你。”
流觞没办法,只得苦着脸推着独轮车,放上三只大荆条筐跟她们去割草。唐妙顺便牵着大黑花领着小白花去放牧,让她们啃青草吃。
唐妙趁着他们割草的时候自己去草丛树林中找那些无毒蘑菇,用自己特制的宣纸包收集微小的菌种,采集了各种种子再将蘑菇也拔出来扔在小篮子里回家做菜吃。
从今年春天开始唐妙就有意识地收集麦麸、棉籽皮,后来家里盖房子她便托工头给弄了些石灰、细石,又让二哥帮忙从村里、镇上等收了很多骨头上磨碾碎以作磷肥,秋天她就要开始实验自己的蘑菇大棚。她知道自己那个时代平菇栽培技术很晚,可眼下不是她熟悉的朝代,自然毫无顾忌。
杏儿见她不担心萧朗知道她胸有成竹便也松了口气,让流觞不必太着急。傍晚三人回家二哥正在铡草。一旁蹲着续草的可不是胡大,更不是四叔或者爷爷,他虽然穿一身粗布衣衫,那秀挺的脊背漆黑亮泽的乌发让人一眼便认出来。
他仰着一张被烈日晒得微黑的俊朗面孔,嘿嘿一笑:“你们回来啦。”
他显然知道她装病骗他,没半点恼意,笑嘻嘻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唐妙哼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的纸包去了西屋。
流觞一看见自家少爷激动地眼泪都掉出来,忙上前替换他。萧朗瞅了他一眼,“没出息。”
流觞擦着泪,欢喜道:“少爷,您去了哪里?我们急死了都。”
萧朗扬眉,“有什么好急的,我不是好好的吗?难道没人伺候我就能饿死不成?明儿一早你就回去吧,跟夫人说我好着呢,让她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