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偷换概念之术立时就将皇帝逼入了进退两难之地。
就在这时,阮大铖上了一篇《孤忠被陷之由疏》为自己进行了自辩,发泄多年来压抑在心中的委屈和怨恨。
疏中声称,他与“阉党”没有任何瓜葛,不仅拒绝了魏忠贤的任命,而且私下劝阻其他人追随魏忠贤,把他打为“阉党”是毫无道理的。是某些人的恶毒诽谤和攻击。
他在奏疏中还声称,曾经那些攻击他是小人的某些人此刻已经投降了逆贼,成了伪朝的伪官。
奏疏中言辞切切的举了几个例子,讲到科臣光时亨,为了留住烈皇,将其作为迎贼时的晋见之礼,竟以大义相激,力阻烈皇南迁之议。
讲到了大才子龚鼎孳,说其降贼后每语人以“我本要死,小妾不肯”为辞。
还说到了庶吉士周钟,说他大逆不道,劝进未已,竟上书劝闯贼早定江南,寄书其子,称闯贼为新主,盛夸其英武仁明及恩遇之隆,以摇惑东南亲友。
在奏疏的最后,他大声质问:究竟谁是真正的忠臣?是他还是那些攻击他的“贰臣”?
阮大铖的控诉,句句见血,直如利刃在南都的东林和复社子弟们心头划过,北都陷落时变节的君子,也确实给天下的读书人丢尽了脸面。龚鼎孳,光时亨向为君子中的翘楚,身为东林复社子弟,他们的变节更是给了众人一记响亮的耳光,阮大铖用这个来反驳东林的污蔑,直让他们哑口无言。
奏疏内容公诸于天下之后,朱由桦顺势将阮大铖和阉党的关系剥离了开来,表示不会推翻逆案,同时也表示阮大铖是受冤枉被牵连进去的,启用他只是不忍良才溟没,和逆案无关。
阮大铖原本与东林党左光斗等人交好,但他并不是一个铁杆东林党,曾经在人事上阮大铖与东林一哥魏大中发生了冲突,东林党经过权衡,作出了维护魏大中牺牲阮大铖的决定,阮大铖一怒之下,向朝廷揭发了东林党结党营私,专搞阴谋诡计的黑暗内幕。
其时魏忠贤对东林党人的小动作己有察觉,正准备找机会下家伙,阮大铖的奏疏使他如获至宝,于是他抓捕了东林党内的阴谋家汪文言,准备顺藤摸瓜。但因东林党集体申救,魏忠贤这才怏怏罢手。
东林党因此对阮大铖恨之入骨,把他视为“阉党”,这可真的冤枉了阮大铖,当时东林党人汪文言、魏大中等人的确在暗中操纵人事,阮大铖对他们的弹劾并非毫无道理。
阮大铖上疏揭发东林之后,为了避免报复,他辞职回家。后来东林党人对魏忠贤开战招来了灭顶之灾,魏忠贤清理东林的同时起用阮大铖为太常少卿,但是阮大铖并没有落井下石,也没有傍大腕,只干了两个多月又再次隐归,与魏忠贤脱离关系。
正因为他和魏忠贤保持了适当的距离,当崇祯诛杀魏忠贤,并上纲上限大肆牵连的时候,他虽然也被贴上阉党的标签并进入大名单,但是被判得很轻,仅被“论赎徒为民”。
严格意义上说,阮大铖确实算是被冤枉的,朱由桦的批复也是理直气壮的。
皇帝的批复让大部分朝臣的心重新安定了下来,没在跟着死硬派们起哄,成功化解了左光先发起的攻势。
虽然还有一些科道言官们依然喋喋不休,但是皇帝坚持不肯罢免阮大铖他们除了辞职也没办法。
在这次事件中,左都御史刘宗周是带头要求罢免阮大铖的言官,朱由桦没想到之前一直以公正无私,卓尔不群面目示人的他,最终竟然还是倒向了东林党的怀抱,为东林党的利益服务。让他十分痛惜。
刘宗周字起东,别号念台,浙江山阴(今绍兴)人。万历二十九年进士。为人清廉正直,操守甚严,在朝中常常敢于抗疏直言,且虽屡遭贬谪,然终不改其志。又因不做官时常讲学于山阴蕺山,所以后人尊称他为蕺山先生。
晚明时代,公认的儒学宗师只有两人,一个是心学的开创者王阳明,而另一个则是他,刘宗周。
刘宗周除了精通儒学外,向以直言敢谏闻名。
天启元年,刚刚被起复任命为礼部主事的刘宗周就干了件大事,上疏劾奏魏忠贤,并把魏忠贤与历史上著名的跋扈太监赵高作类比,狠狠的得罪了魏忠贤。
三年后,为了声援遭到阉党迫害的杨涟、左光斗等人,刘宗周又再次顶风弹劾魏忠贤,直言魏太监窃弄权柄,祸国殃民应予严惩。因此被天启严惩,革职为民,逐出都门。
崇祯年间刘宗周再次出山担任工部左侍郎,任职期间仍然保持本色,天天上疏提意见,所以即便是爱较真的崇祯也不得不承认刘宗周“清正敢言,廷臣莫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