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晚点头,全家最可能放不下的就是大哥,他都放下了,何况两世为人的她。
“大哥,把周霞从精神病院放出来吧。”周晚晚说得非常平静,心里也一样平静。
“安排她去一个离我们远远的地方,让她重新开始生活。让她这辈子再与周家与我们都没有任何关系。”
十几年前她试图给周霞一个这样的机会,她不肯要,现在,她想再给她一次。
送周霞去精神病院,是她咎由自取,也是他们年少时能力有限,对自己不够自信,对世界有太多恐惧,为了自保,必须把事情做到极致才会有安全感。
现在,他们已经强大到不畏惧任何人和事,再看周霞,早已不足为惧,剩下的唯有悲悯。
放她一条生路,他们曾经一母同胞,仅因为这个,理由就已足够。
周阳握紧妹妹的手,眼里满满都是骄傲。
他的小妹妹,很多人说她从小娇养得过分,可他们这些做哥哥的知道,这个善良美好的孩子对她多好都不过分。
她得到多少善意和关爱,都会加倍地还给这个世界。
“你放心,她这几年修养得不错,现在离开那里,也能很好地适应外面的生活。”
古桃入狱以后,周阳曾经去看过周霞。医院因为沈国栋的交代,对周霞的监管力度很大,长期封闭艰苦的环境和刻意的装疯卖傻,当时她已经不成人形。
周阳把古桃落网的事对她说了。她除了歇斯底里地狂笑再没有任何反应。
周阳回来以后没有对任何人说这件事,周晚晚却猜到了大哥心思,让沈国栋跟医院打了招呼,开始给周霞调养身体。
她恢复一些以后,对她的监管也放松很多。除了不许离开那里,其他再无限制。
最近一两年,她已经能在医院里做一些照顾病人、打扫卫生的工作,与人交流和自理生活完全没有问题。
如果周晚晚不提起,全家人一辈子都不会在她面前提起周霞,她不点头,周霞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那里。
现在她放下了,他们更不会去干涉她的决定。
兄妹俩再没提起这件事,开始指点着水里的几个人说说笑笑。
周晚晚给周阳讲雅雅的趣事,幼儿园老师教反义词。老师说到“生”,人家小朋友对的都是“死”,只有雅雅,非对“熟”,吃货本性一览无遗,非常丢人。
兄妹俩正说得热闹,沈国栋兴致勃勃地抓了一只草龟回来,拎到周晚晚面前献宝,拿着几条小鱼让她去喂乌龟。
几个小孩子蹲在旁边兴致勃勃地看着,周晚晚想让孩子们去喂。沈国栋偏不肯,“要不是想让你看看,我才不费劲抓它呢!别看它现在慢吞吞的,在水里可快了!”
周晚晚没办法。只好捏起小鱼去喂,沈国栋吓得赶紧拦住她,“咬着你!”拿了树枝做成筷子给她,还是不放心,自己带着她去喂,别人还没怎么样。他一个人就忙活得热热闹闹。
等周晚晚终于喂完,他才把乌龟交给孩子们去玩儿,要带着周晚晚去摘榛子,“南山上有一片,你小时候不是喜欢吗?”
周晚晚不想去,她又不是小孩子,哪好意思像小时候一样玩儿,“我今天穿了裙子,不方便上山。”
“没事儿,我背你上山,到时候你坐我肩上摘!”沈国栋看周晚晚还是犹豫,给她展示自己的肌肉,把画室里的雕塑模型模仿了个遍,大卫,思想者,掷铁饼者……
“看见没有,力与美!你以后就画我得了!我给你当模特,有血有肉的多有感觉,省得你画画不理我我还难受。”
周晚晚被她折腾得没办法,只好跟他去。
虽然不是小孩子了,可还是玩儿得很开心。
两人高高兴兴打打闹闹地回来,带了一大把野花和一堆榛子,周晚晚把东西交给孩子们,忽然想起了莫兰教授的那句话,“你不再是生活的旁观者。”
她重生回来,虽然对哥哥们感情深厚,在很长一段时间,对待自己的生活,确实是一直在旁观的。
可是她遇到了沈国栋,这个人有着用不完的热情,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入这热热闹闹的尘世之中,催着,哄着,骗着,折腾着,把她的心填满,把她的生活搅和得丰富多彩,把她从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变成一个参与者,并且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