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岚清见锦云不接话,便笑道,“二伯母素来最讲规矩,二妹妹可不能因为节俭就随意了,我们自家人,当然不用这般讲究了,回头来个客,这样的物什招呼人可是失了相府的礼仪。”
锦云再次笑着点头,苏岚清已经拿锦云无话可说了,真是跟以前一样半点脾性没有,还说她变好了许多呢,昨儿还敢顶撞大伯父,估计是被圣旨冲昏了头脑了,也不知道事情商议的如何了,苏岚清有些坐不住了。
茶喝不下去,可是口渴,没办法了,一盏茶饮尽,外面丫鬟进来禀告道,“大姑奶奶和表姑娘来了。”
屋子里除了锦云主仆之外俱是一怔,苏锦惜挑了下眉头,嘴角是一丝冷笑,“想帮爹爹分忧的不止二伯母一个呢。”
苏锦妤和苏岚清瞥头看着她,然后起身出去,苏锦惜随后,倒是苏锦容气量最小,有仇必报,走在后头等着锦云,“她挤兑娘的时候,你怎么不帮着说话,不过就是说一句,你就巴望着看着我们丢脸是吧?!”
锦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苏岚清说她查不好,府里不讲嫡庶尊卑的时候,她没帮着大夫人洗清,锦云一脸委屈的看着她,“大堂姐的性子四妹妹又不是不知道,我若是有,没拿出来招呼客人,她一准说我小气,娘没把我教好,然后逼我拿好茶出来,我……。”
锦云说不下去了,话说到这份上,傻子都该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了,没有就是没有,做了就是做了,遮遮掩掩有什么用,不如一笑置之来的好,苏锦容咬紧牙关,却也无话可说,只得瞪了锦云道,“快点抄女戒!”
然后脖子一昂,扬长而去。
这么来一闹腾,锦云睡不下去了,深呼了几口气,然后继续抄女戒,临到傍晚的时候,消息素来闭塞的青院也得到消息了,还是谷竹丢下手头的活出去溜了一圈得来的,一回来就咧了嘴笑,“这回府里有热闹瞧了,不当是堂姑娘想做皇后,就是表姑娘也想做皇后呢,再加上咱们府里的几个,不知道会不会打的头破血流?”
锦云挑眉一笑,苏锦惜说那话,她就隐约能猜到点了,苏锦妤和苏锦容身份有瑕疵,可苏岚清和郑冉婧没有,嫡嫡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嫡女,各家势力又不错,只要右相愿意,皇后随便哪个都成,问题是,右相愿意吗?大夫人愿意吗?
这就是一台好戏。
事不关已,锦云弧起嘴角,沾墨继续抄女戒,抬眸问青竹,“昨儿懵怔了,不记得圣旨上都写了些什么,除了把我夸的天花乱坠之外,有说什么时候大婚吗?”
青竹摇头,“奴婢听的很清楚,圣旨上没有写什么时候大婚。”
锦云松了口气,没有写就好,只要人没出嫁,就还有回缓的余地,这缓兵之计,想来他也不想娶她吧?但是这仇,必报!
青竹站在那里,手里的帕子轻扭,纠结再三,还是开口道,“叶大公子被祁国公罚跪祠堂三天三夜……。”
锦云蓦然抬眸看着她,“你同情他?”
青竹身子一凛,立马道,“不是,奴婢觉得罚的轻了,最少也要罚他十天半月才成!只是……只是他是因为倾慕姑娘才挨的罚……。”
锦云气冲脑门,手里的笔指着青竹,“大姐,我尊你一声大姐行不行啊,麻烦下回你用同情心前先用用脑子好不?你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我什么时候见过他了?他会倾慕我,我有什么值得他倾慕的,你告诉我,我改行不行?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他,我跟他不共戴天!出去,把门给我关上。”
青竹,“……。”
俏目圆瞪,张嘴结舌,直呆呆的望着锦云的书桌,一张白纸上写着几个字,那几个字她见过几十遍了,每回张妈妈来都小心翼翼的拿出去焚烧,毁尸灭迹,她也顺带认了几个字:叶连暮,你丫的去死吧!
窗外,百年老槐树上,一男子忍不住弧起嘴角,手里一把飞刀明晃晃的,倒是跟他半张银色面具相得益彰,在手里转悠了两下,却是揣回怀里了,眸底闪过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连暮兄,反正你嫌日子无聊,娶个不共戴天的媳妇回家,正好鸡飞狗跳,倒是不失为人生一大乐趣了。
男子随手扯下树上一叶,瞥头朝着敞开的窗柩看了一眼,悠悠一叹,相府守卫甚严,无动手之机,只能拿醉香楼的烧鸡做赔了,损失惨重啊,哈哈!
树叶离手,黑影一闪,仿佛不曾有人来过一般。
然,这守卫深严却是不虚,待他走后,一中年男子从另一棵大树后走出来,眉头轻蹙了下,纵身去了右相书房,躬身禀告道,“老爷有先见之明,果真有人闯进相府,只是……。”
右相在批阅奏折,闻言轻抬眉头,“来人真下杀手了?”
中年男子摇头,眉宇间闪过一抹慎重,“属下也纳闷,他手里都亮出了刀,却是没有动手,属下还要不要继续守着青院?”
右相嘴角划过一抹笑,“无需再守,派人通知祁国公,锦云生死都是他祁国公府的嫡妻,让他们尽早完婚!”
中年男子明白右相的意思,这是让他去警告祁国公,管好自己的孙儿,不管是何原因,二姑娘是祁国公府嫡妻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了,皇上既是下了圣旨,绝无再更改反口的可能,想让二姑娘死,让圣旨成为一句空话,相爷会让棺材抬进祁国公府,完婚!
中年男子在心底一叹,相爷从未想过与祁国公府作对,却有人偏要往枪口上撞,白白连累了二姑娘,还有二姑娘那话……
不共戴天。
中年男子犹豫要不要告诉右相一声,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闺房戏言,还是不要当真的好,要是叶大公子真被二姑娘惩治了,也挺好的。
中年男子转身要走,右相头也不抬,再来一句,“通知内务府,今年皇商剔除安府。”
中年男子再次怔住,“老爷……你答应过夫人会护着安府的……安府又是做的粮食生意……。”
朝廷正是要粮食的时候,老爷怎么在这节骨眼上对安府动手?
右相眸底闪过一抹寒意,商就是商,他允许官商勾结,但不许一家独大,更不许他们沾惹不该沾惹的位置!
外面,叩门声响起,“老爷,夫人来了。”
中年男子纵身一跃,消失在屋内,门吱嘎一声传来,大夫人拎着食盒进来,亲自送到右相跟前,“老爷在书房一待就是一个时辰,小心累坏了身子,蒙儿和猛儿也都不小了,也能帮老爷打个下手……。”
大夫人一脸温婉,亲自把青花瓷牡丹花纹点翠碗送到右相手里,老实说,夫妻十几年了,她从未看透过自己的枕边人,两个儿子,全部送进书院,都十七了还没想过给他们娶妻。
他是百官之首,想给儿子谋个一官半职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却偏偏往死里逼迫两个儿子,蒙儿学文,猛儿学武,还下了死命,今年秋闱,若是不能拿下文武状元,就送他们两个去边塞苦寒之地三年,这些天,大夫人的心都提着的。
以右相府的权势,文武状元,只要他要,百官谁敢不给,何至于让两个孩子活的那么累,蒙儿可是他嫡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