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唱”完,崔英达也走了,可夏初七手里捧着金灿灿的圣旨却觉得十分烫手。一直等到众人散去,她还是没能够接受现实。赵樽怎就允许了这样的事情发生?一路从清岗县跟着他入京,从几次三番的较量到无数次看见他轻描淡写却狠辣十足的对付东方青玄和宁王,他的手段从来都让她猜不透,可她也从来没有见他失过手。这一回,连久病在榻的赵柘都知道公主请赐婚的事,她不相信赵樽事先一点也不知情。她相信,只要他愿意,绝对不会任由事态发展到如今。就算他吃不住他爹,还能堵不住赵梓月的嘴吗?
可他愣是什么都没做。为什么?
手里捧着圣旨,她笑眯眯地跟在赵樽的身后,从前殿往承德院而去。两个人穿入一条青石板路,眼看郑二宝和丫头侍卫离得远了,她才抢前几步,并排在他的身边。
“爷。”
“嗯。”他低低应了。
“咋办?”
“何事?”
夏初七翘了翘唇角,眼珠子一转,明白了。
“说吧,这回要多少银子?”
“那日让你出银子,你不肯,如今也迟了。”说完,赵樽见她瞪圆了眼睛,又懒洋洋的补充了一句,“爷这回不要银子了。”
“那你要什么?怎样才肯帮我?”
她问得很是恼恨,他却仍是不吭声,直接把她晾在边上,衣袂飘动中,一副老神在在的尊贵之态,仿佛半点都不为这个事情操心。换了别的姑娘,肯定得想,他是不是不在乎她?然后大叫大闹着,非得逼他说一万次“我爱你”不可。但夏初七眯了眯眼睛,观察着他没有情绪的淡然面孔,眉梢一挑,却是冷冷一哼。
“行,不帮就不帮。反正我娶了你妹儿我也不吃亏,驸马爷谁不爱做呀?我睡了你妹妹,做了你妹婿,然后,还得回头来睡了你这个大舅子。嘿,想想老子还有点小激动呢。”
她说得口无遮拦,却惹了赵樽一记冷眼,“不知羞。”
唇角一弯,夏初七又笑了,“我再不知羞也不如晋王殿下您啦?要不要我把您那天晚上的威风给抖落出去?咱让所有人都来评评理,看看我两个,到底谁不知羞了?”
赵樽淡淡看她,“可以。”
“哟,真的?想明白了?”
她刚刚得意地挑起眉头,便见他眼风一扫。
“只要阿七你付得起本王的声誉损失费,可以一试。”
撇了撇嘴巴,夏初七眉梢挑得高高,“您还真别唬我,这事真没什么大不了。我看那梓月长得也挺可爱的,你如果不怕你妹妹的终身幸福不保,那你就不要帮我好了。或者我一个想不开,索性在陛下面前承认了自个儿是女的,那我虽欺君了,你也是欺君。到时候,那大牢里头,我俩也好有个伴儿,实在命运不济,黄泉路上,也拉了个垫背的,我可不吃亏。”
赵樽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大手伸了过来,握住她的手,淡然道:“爷只是被你欺骗,何来欺君一说?再说,爷也不能扒了你衣服,仔细查验不是?就你这……”再一次,他嫌弃地将她平板的身子,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淡然一叹,“即便你说你是个女子,爷也未必能相信啊。”
太毒舌了!太可恶了!
夏初七耳朵一烫,气得真想拿圣旨去塞他嘴。
只可惜,她的圣旨得拿回去当宝供着,如今在京师不比在清岗县,说不定亵渎圣旨也算一宗大罪?感慨着这万恶的封建王朝,感慨着这个万恶的封建王爷,她心里突地生出一丝怪异来,“咦,我说主子爷,我怎么觉着,你似乎乐见其成呢?”
赵樽斜睨过来,“此话怎讲?”
夏初七半眯着眼,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下了一个肯定的结论。
“总而言之,你没安好心。”
赵樽轻唔一声,若有似无的挽了下唇角,盯住她的眼睛。
“爷没安好心,天下就再无好心之人了。”
说罢,他大手拽紧她,“走快一些!”
低哼了声,夏初七看着手腕,“急什么呀?”
“脱衣服!”
没错,这一回他没耍流氓,确实是去脱衣服。
只不过,脱了,还得穿。
赵樽没告诉她要去什么地方,要去做什么事情,只是换掉他上朝时穿的亲王蟒袍,着了一袭燕闲时穿的云锦常服,还令她也换下良医官袍子,穿了一身普通的青衣直裰,两人一路出了承德院,感觉好像又回到了清岗县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