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黑省的天气实在太冷,把他的脑子也冻冷静下来,当初的冲动劲儿过去,现如今可谓是来时有多莽撞,眼下就有多忧愁。
白灵筠生怕因为自己哪一步行差踏错连累沈啸楼和四盟军,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
哦,对了,现在又搭进去了景南逢和汉武军……
所以每当他面对穿军服守卫在侧的大兵时,心里就特别的纠结拧巴,以至于王虎越尽职尽责,他纠巴的就越厉害。
至于胡莱,他虽然不知道此人与从前的白灵筠相交如何,但种种因素结合到一起多少也能分析出一二来。
一个是踌躇满志,不得不为生活所迫,走街串巷做赤脚大夫的前清秀才。
一个是骄傲高冷,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抱上军阀头子大腿一跃飞升的戏子。
两相对比之下,读圣贤书的清高秀才胡士衡能瞧得起他这个以色侍人还走捷径的下九流戏子才怪。
不过好在人与人之间总要共同经历过一些或大或小的事情才能真正了解好坏对错,而今日刘婶儿这个突如其来的小插曲便是化解彼此心结的关键所在。
胡莱用布巾垫着手,提着滚烫的铜壶沏了三碗茶。
爽朗的伸出手掌,“白少爷,请。”
白灵筠也不拘束,捧起茶碗边吹边喝。
刘婶儿做的粉肠大概是要配主食吃的,空口吃味道略重,而且是越吃到最后越觉得咸口的那种。
王虎灌完一碗,还觉得嘴里咸涩,又到外间灶台倒了一碗,听见里面二人的说话声,转身走到门口,寻了个避风又能观察到整间外院的地方站岗去了。
屋内,白灵筠盘腿坐在炕上喝热茶,屁股底下有烧热的火炕烙着,胃里有新沏的热茶暖着,身上的汗都冒出来了。
脱掉厚厚的棉袄,长舒出一口气。
这种通体被热气化开的感觉,无比的舒畅。
二人都在八大胡同混过日子,话头一打开,聊的热火朝天。
八大胡同最多的什么?
毋庸置疑,必然是桃色新闻。
再圣贤的人也免不了欲望的恶俗,话题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卿云楼花魁苏宝宝头上。
胡莱神神秘秘的问白灵筠,“你知道卿云楼被封之后苏宝宝去哪了吗?”
卿云楼?
白灵筠想了想,怎么有点耳熟?
摇摇头,他拢共也没在胜福班住几日,能把韩家潭进出路口走明白就不错了,哪还有闲功夫去留意什么卿云楼,苏宝宝。
胡莱一撇嘴,“听说是被穿黄皮的人接走了。”
穿黄皮的?
白灵筠回想着自己在宛京见过的几大阵营。
沈啸楼的四盟军是清一色的灰蓝色军服,被毙了的高弘霖原部队穿的是藏蓝色军服,跟黄皮沾边的也就剩赵天佑的人马了。
“北新军?”白灵筠不确定的问。
北新军是从京津冀三地抽调出来的,队伍很杂,穿蓝、穿灰、穿黄,什么颜色的军服都有,很不统一。
再说从晋西到宛京,这相隔甚远的接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花魁,不至于吧?
胡莱喝了口茶,说书似的讲的头头是道。
“郑建琛曾在卿云楼一掷千金,只为博取美人一笑,奈何襄王有心,神女无意,钱没少花,情没少投,愣是连人家花魁的闺门都没踏去进一步。”
安逸日子过久了,白灵筠脑子都生锈了,想了半天才想起郑建琛这个名字来。
可不就是晋西督军郑瀚文的儿子,赵天佑张口闭口称呼的大公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