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如何知道时樾会变成今天这样?
他还记得南乔第一次来北方航空军事学院的时候。
她才十六岁。表情和现在一样,模样打扮也和现在一样,只是稚嫩一些。她来给姐姐南勤送东西。
她的年龄、她的身份、她的长相,当时在满是男生的学院中引起了多大的关注?多少青春正盛的男学员趴在窗子边上偷看她?
他当时和时樾刚训练完毕,归校在宿舍休息。听了外面哄哄闹闹的声音,他也兴奋得想出去看。他拉时樾一起,时樾却只想在床上睡觉。
“十六岁的姑娘没见过还是咋的?”时樾在上铺,蒙着头打呵欠。
常剑雄整着军服,恨铁不成钢:“这能是一般的十六岁姑娘?这种的你一辈子都见不着几个!”
时樾说:“去去去。祝你一见钟情,再见携手,三见白头偕老。”
常剑雄“嘿”地笑了,“你小子吉祥话儿说得挺溜的。”他肃整了军容,对着镜子又弄了弄头发,说:“那咱可说好了,到时候万一你也看上了,可别跟我抢!”
时樾训得狠,眼睛都快累闭上了,无奈说:“谁和你抢!咱们是兄弟,就算她看上我了我都让给你!”
……
四目相对,一些陈旧的、晦暗的潮流在其间撞击、涌动。常剑雄不知道时樾是否也和他一样想起这些往事,但时樾垂下目光,淡淡地侧过了头。
常剑雄忽感无言,独自走到了走廊一边。
露台上,天气很明媚。北京最美的天气也莫过如此。
湖水清澈,莲蒲丛生,湖光山色尽收一隅。
南乔笔直地站在露台的边缘。湖面吹过来的风扬起了她的长发和菲薄的睡衣,属于成熟女性的曲线纤毫毕现。她坦陈而天然,毫无羞涩。
她很刚强地站在那里,说:“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时樾双臂搁栏杆上,双手交握着,随意地望向远方:“既然你都听到了,我没什么好说的。”
“wings是你的。”
“wings没有我的股份,但是我几年前的心血。”
心血,那就是wings的站长郝杰交情很深了。无论如何,gp和即刻飞行合作,或是和wings合作,于他而言,不过是一笔钱从左手换到了右手。
“wings为什么一定要让即刻出局?”
时樾微微笑了笑,一如最初见面之时。
“你可能忘了,我是个生意人。”
他不轻不重地重申了这句话。什么意思?南乔创业也有三年余,自然明白这些投资者,讲究的是投资组合整体回报最大化。他们并不介意牺牲其中一些,来换取更大的收益。
她南乔的即刻飞行,其实也不过他篮子里的众多鸡蛋之一。
现在小鸡要出壳了,他也要卖掉小鸡来获得回报了。
“安宁是怎么回事?”这个名字很特别,上次欧阳绮给她看过翻墙翻出来的报道之后,她便记住了这个名字。
时樾“呵呵”笑了,眼睛有些冷漠地微眯了起来,“你早就知道了,何必多问。”
南乔的手指重而缓慢地擦过了露台的栏杆,在干燥的薄苔上擦出了浅浅的印子。
是的,她早就知道了。可是这种事,从别人嘴里听来,和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来,能是一样的吗?
她宁可他骗她,可是现在,他句句都是真,句句都是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