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缘虎躯一震,竖起耳朵。
“药药凉了。”
哟,这小姑娘还卖萌!
姬缘搅和了一下碗里的药,总觉得它有点问题,便十分随意的说,
“凉了就凉了吧……”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说药要凉了有什么问题,但是,金莲哥哥今天好像有些奇怪,眼眶干涩,渐渐氤氲起了水雾……
“大夫说药趁热喝才有效果,我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去做炊饼啊……”
她突然低落起来,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像被抛弃的幼犬。
要不是这个药可能有问题,姬缘说不定真会本着人道主义的关怀,去喂给她喝。
“金莲哥哥,还是让我自己喝吧……”
“不行!”姬缘依旧坚定拒绝。
“金莲哥哥,不用管我,我能行的!”
很难想象她有些哑的嗓子还能爆发出这样元气充沛的呼喊……
眼看她就要从床上爬起来了,姬缘如临大敌,步步后退。
床上的小姑娘肩上还裹着被子,一步一步朝姬缘追过来。
“咣当——”
姬缘被门槛绊倒,一碗药尽数泼在了屋外。
“泼了、泼了……”
小姑娘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并不是很张扬的哭法,而是沉默镇静地流泪,还光着脚踩在地上。
“那是家里最后一副药了。”
她爬回床上,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看起来十分低落。
“要是今年这个冬天我病死了,谁来照顾金莲哥哥,还有迎儿。”
她抽泣了几声,安抚了一下在被窝里打滚的武迎儿。
“你不会死的。”
姬缘捂住头,刚刚药碗那一碎,许多记忆涌进来,差点没把他撑傻。
原身为清河县人士,今年虚岁十九,姓潘,行六,人称六郎,幼时被卖进一个小官府里做小厮,陪小少爷读书。他天生聪颖,学了不少字,颇得小少爷喜欢。后来因为长得太俊美,主家不放心,怕小少爷会起歪心,便把他转卖出去。
这一回就进了张大户家里。
张大户虽然老了,妻子却还活泛。
张夫人见原身生得貌美,就把他调在院子里照顾花草,虽说明面上是小厮,暗地里却十分宠他,衣服鞋袜一应都是亲手做成,嘴里也唤得亲昵,六郎六郎,缠绵婉转。
张夫人年过五旬,脸如菊花,满是褶子印。
原主感念她的好,平时也十分亲近,嘴甜得很。
张大户觉得头上有点绿,把原主抓了起来,准备打个半死卖出去。
张夫人要死要活的,强行护住了原主。
最后还是让张大户把原主入赘给了武家。
这武家穷困潦倒,两姐妹一个矮小干瘪,一个天生饭桶,家里还有个捡来的孩子要养,潘六郎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弱柳扶风的身体,去了武家也只是多添了一张口。
张大户觉得潘六郎过去了就是吃苦的,心里舒坦了。
张夫人的心肝儿肉落在两个女穷鬼碗里,隔应得要死,还是勉强接受了。反正那武大姑娘瘦瘦小小如幼女,武二姑娘比汉子还粗直,不用担心潘六郎和别人亲近。
说起来,刚出张府的时候,原主心中充满了希望,觉得能去武家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