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心不死,还想打自家房子的主意?卢秀珍捏紧了拳头,心中暗道,若是崔家老娘提出要住进家来,说什么她也不会答应。
怎么会有这般无耻之徒,只会成天算计别人!“他婶子,你还能有什么别的事情,不是已经给你们家重新分家过了吗?”崔才高有些不高兴,上次他就给崔家重新写了分家契书,结果崔家老娘还想要请江州城的崔氏族
长来插手青山坳这边族里的事情,这岂非越俎代庖?他青山坳的族长这脸面还往哪里搁?
崔家老娘见着崔才高拉长了脸,有些慌神:“他九叔,我今儿不是想要重新分家……”“还分!你和你家老大老二欺负老实不是一日两日了,若是见着老实现在家境好了就要来闹着再分家,那可是天理不容了!”崔才高挺直了背,只觉得自己在替崔老实出头
,乃是正义的一方,声音都响亮了几分。“他九叔,不是想分家,我可真没这个想法,上回都劳累你重新分过了,怎么能又继续再分哪!”崔家老娘一脸讨好的笑:“我是想要请两位族长帮我来做做调解的,我那老
三就是恨着我当年偏心,现在都不肯扶持他哥哥一把,唉,我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
听说不是分家,崔才高脸色才稍微好一点,只不过口中依旧说得很硬:“当年你们这样对老实,老实现在没坑你已经不错了,你还来说啥扶持不扶持的哩?”卢秀珍微微松了一口气,不是算计她家的新房还好,她且耐心听听崔家老娘准备来折腾什么。她朝崔才高望了一眼,看起来这人还是要有适当笼络的,昨日自己才给他一
点点好处,今日他就踩到自家这一边了。
“娘……”崔老实慢吞吞走到崔家老娘面前:“我们家现在还没那个能力……”“咋没有哩?”崔家老娘见着崔老实这模样,瞬间就神气了起来:“老实,你可别在娘面前装穷,看你们家这房子,再想想你们家住了那么多年的窝棚,你说你家现在没银子
?以前你老实巴交的,现在咋就不老实起来了?”
“有银子如何,没银子又怎么样?”
卢秀珍朝崔家老娘走了过来,冲着她甜甜的笑了笑:“奶奶,就算我们家现在的银子够花,那也是我们家的,跟你好像没啥关系,您又何必总是惦记着呢?”“我用得着惦记你们家的银子?”崔家老娘脸一沉,有些恼羞成怒,她现在银子攒得足足的,哪里用得着去觊觎崔老实的银子?有这个大郎媳妇在,她还能从老三手中抠到
什么银子?只不过是想给老大一家多找点挣钱的门路而已。“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我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卢秀珍微微福了福身子:“只不过我觉得奶奶既然不惦记我没加的银子,那今日为何又来说扶持大伯一家?大伯自
己都有孙子了,未必还用得着奶奶你出面来帮着他不成?奶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好走,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自己的计划,您何必来干涉我们呢?”
崔家老娘的面黑黑,一言不发,这大郎媳妇可真是成了精啦,句句话在理,戳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你看你们家,住的这么好的房子,皇上赐了这么多能工巧匠帮你种田种东西,你咋就不给我没家一点方便哩?最开始我还想着你能念着亲戚的情分,让宝柱玉柱到你们家随便做点什么事,也能挣点银子,结果你请了别人,偏偏把自己的亲人关到外边,这是什么意思哩?”崔大婶有些按捺不住,几乎要跳了起来:“你还能腆着脸来说这些话
!”一想到崔老实家变得如此阔绰,崔大婶心里几乎要发狂,前边二十多年,都是她家踩着崔老实一家,神气活现,可现在事情完全发生了变化,自家灰头土脸,看着崔老实
家里能吃上肉了,看着他的青砖大瓦房盖起来了,这让她怎么能安心过好日子!“我请谁,那是我的事情,大伯娘,未必因着是亲戚就非得要请不成?”卢秀珍冷笑了一声,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崔王氏:“我请的都是族里的人,不也是亲戚?即便我请了
青山坳的乡邻,不姓崔的,那又如何?远亲不如近邻,关系就是比和你们家好,我想请他们,怎么样?”
“远亲?”崔家老娘在一旁快要听不下去了,一双手不住的颤抖着:“大郎媳妇,你说啥呢?我们还是远亲?”
她生三个儿子,老大与老三都成了远亲,那不得让人笑话死?
“奶奶,依着我看,这亲疏远近,不是按着血缘关系来的。”
“不是血缘关系,那该按啥?”崔家老娘冷笑一声:“我可要听听你的高见。”站在一旁的崔牧云与崔才高也微微颔首——这亲戚不是血缘还凭啥哩?虽然崔才高现在更倾向于偏向崔老实一家,可卢秀珍说出来的话他也不能认同,这宗族不都是按着
血缘来论资排辈修族谱的,怎么能混淆这血统一说?“两位族长大人,若说是一个家族,是不是该相互扶持,让整个家族欣欣向荣,繁荣昌盛?”卢秀珍转向了崔牧云与崔才高:“我崔氏在大唐盛世时,那可是有名的大姓,还
有民谣说娶妻当娶五姓女,不知是不是这样?”
“可不是吗?”崔牧云想到当年盛况,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只可惜哟,咱们崔家后来渐渐的没落了!”“家族兴亡诚然跟这宗族的长者有关系,可每一个家族内部若是不能平等和谐相处,这个家族无论如何也不会兴旺发达的,两位族长大人对于这治理家族已经有自己的心得体会,也不用小女子在一旁多说你什么,只不过小女子觉得若是同一个家庭都不能相互扶持,那又算什么亲人?当年我爹娘养着六个孩子被赶到一间小窝棚里住着,每年要交给奶奶十二两银子,粮米节礼若干,为了这笔供养银子,全家经常是饥一餐饱一餐,有时候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大伯二伯一家对我家不闻不问,反而是催着要银子要节礼,这样的人也能算是近亲?反观倒是青山坳的乡邻们,自家不阔绰,可却将一两碗玉米面送到我们家来,让我家能勉强糊口,这样的关系,难
道不比亲戚更亲?”
崔牧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望向了崔家老娘:“竟有此事!”
崔家老娘臊得脸色通红,站在那里没有说话,脑袋却慢慢的低了下去。“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昔日乡邻们关照了我家,现在我家稍微宽裕些了,我们家自然要知感恩,皇上赐下二十多位尚工来帮忙,我们必须请些人手来帮忙照料,
故此才请了乡邻们过来,两位族长,你们说我这么做有碍道理么?”
“没有,合该如此。”崔牧云坚定的摇了摇头:“合该如此!”
“凡事得讲个理字嘛,大郎媳妇,你的做法没错!”崔才高也赶紧附和:“你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到皇上面前说话都条条是道,更何况在咱们青山坳处置这些小事?”“大伯娘,你可听清楚两位族长大人的话了?方才你痛斥我不知道扶持自家,还好意思腆着脸说话,若是说我蛮不讲理,难道这两位德高望重的族长大人也是不讲理的,也
是在腆着脸说胡话?”卢秀珍冲着崔大婶微微一笑:“大伯娘,可不是我不讲道理,不讲道理的应该是你。”
崔牧云望着崔家老娘一群人皱了皱眉:“你们今日来,是想要族里给你们主持公道?”
崔家老娘此刻有些胆怯,一只手抓紧了自己的衣袖,不肯开口,旁边崔大婶刚刚想张嘴,却被崔富足掐了一把,发出了“嗷嗷”的叫喊之声:“老汉,你这是做啥子哩。”
崔富足挂着满脸的笑走上前去,朝崔才高行了一礼:“九叔,没事没事,我们也只是听说江州城那边的族长大人过来了,特地想来凑凑热闹哪。”“凑热闹没问题,只要你们别再将这家里的丑事抖出来就行,三天两头的为这些事儿吵吵嚷嚷,说出去都丢了咱们青山坳的脸。”崔才高气呼呼的朝崔富足瞥了一眼,以前
他与崔富足家走得近,那是以前的事情,现在崔老实家入了皇上的眼,自己还和崔富足站一边,那不是不识时务么!
崔富足慌忙点头:“这个自然明白,明白。”早些时候被知府大人训斥了一番,今日本想着让崔才高和江州那边的族长来主持下公道,没想到走宗祠这边的路子也不行了,看来自家只能乖乖的被老三欺压了,他们家手头能漏点什么出来,自家能捡一点是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