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夜,秋千巷。
雨璇坐在小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纳凉,边摇着团扇,边透过葡萄藤的枝叶遥望漫天繁星。
深蓝色的、丝绒般的夜幕,缀满了比钻石还要璀璨夺目的星星,真美。
在她来时的现代大都市,除了雾霾还是雾霾,一个月里难得能看到一两次纯净的天空,即便没有雾霾,也因为都市的灯光过于耀眼,星星都不再明显了。
难以想像,会有其他的现代人,穿越了遥远的时光,落入她目前所在的时代,如秦沣。
浓浓的烦躁涌上心头,她不安地挥动着扇子。
秦沣的品质不坏,他的朋友、同事和同学,对他都没有什么恶感。可是,从她掌握的信息看,他开那间面向高端客户的资信社,明明就是给洗钱之人行方便。
当一个人转换了年代,发现自己手中拥有社会大众都不具有的先进知识,人性会沦落吗?为虎作伥之事,秦沣竟然也去做了。
其实,对于这些政治斗争,她并不想参与。相信萧云锦会把她的分析告诉萧韵,而萧韵早晚也能查到秦沣究竟属于哪个集团。
她只是烦躁秦沣对她的态度而已。
从那天下午他激动的反应来看,他分明就是一直在寻找自己。他为什么要找她呢?又为什么会踏上那班开往古代的地铁呢?
还有,她开创报纸已经两个月了,为什么作为现代人的他不曾过来打探呢?
关于这一点,她觉得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他打探过,但一无所获。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墨主编但凡有事就会向她汇报,上门的人都是订购报纸,并不曾出现过询问采芹书社东家自身情况的。
第二种,则是,秦沣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他见过其余的、属于现代的东西!
大益既然有她,有萧云锦,谁又能说就没有其他的现代人?在这个缺乏信息传递手段的时代,她的报纸都只能在京城流通,外地出现什么现代的东西,她又无从得知。也许,秦沣就遇见过,见得多了便不以为奇。
对她来说,这是好事。她实在是不想和这名前夫有什么交集。
担心他会跟踪,从资信社出来后,她带着阿柱在不同的地方做了停留,去了成衣铺子,首饰银楼,玉器铺子,还在某家酒肆小酌了一阵,结果回去晚了,害得小红空着肚子等到天黑。
回去之后阿柱告诉她,那间会客室的茶点有问题,似乎是有迷惑心智的药物。雨璇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当时她没碰那些吃食,不然极有可能就入彀了。难道这家资信社就是通过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留住客人的?
她心里对秦沣的鄙视又多了几分。
这几天,她刻意整天都待在采芹书社,幸好平安无事。看来,秦沣并没有跟踪她,也并没有把书社和她联系在一起。
她现在唯一后悔的是一件事。
不该用她本来的名字,让昭睿给她办路引。
她到现在都没有办京城户帖,但顺天府有昭睿为她办理路引的留底,如果秦沣有意查找,会找到的。况且,宝祥钱庄,也有她的户头,以及萧韵为她开立的,有他们两人名字的联合账户。
不过,她曾多了个心眼,采芹书社记在阿柱名下,而宝祥钱庄,萧韵是股东之一,钱庄为顾客严格保密。除非秦沣拥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一般情况下,他是不可能找到她的。
丹凤大街那样繁华,秦沣平时也不爱逛书店,应该不会没事做跑到穷书生扎堆的孔孟大街来吧?
“姑娘,夜深了,该歇息了。”小红走过来催她。
“好的,就来了。”
雨璇答应着,从葡萄架下站了起来。
因为心里有事,熄灯之后她还是久久难以入眠。辗转反侧之后,她索性起身走到窗子边,透过窗纱看着月亮,继续苦苦思索。她必须考虑好,万一某天被秦沣发现了,她该怎么应对,而秦沣又会作何反应——
她看见葡萄架下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夜风飒飒,那人发丝衣衫都随风飘动,却依然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如果不是她敏感,根本就看不出那里有人。
她的心跳快了一拍,她已经认出那是萧韵了。
不知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两个多月没见他了,这还是第一次他出现在她眼前,而平时,只有他派出来暗中保护她的人逡巡在小院附近。
难怪阿柱没有发出警告,她已经看见阿柱站在小院子里他那间小屋的门口了。
萧韵知道她发现了他,却依然没有动作,还是那样静静地站着,似乎在等待她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