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芜忍着哽咽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没头没脑地说:“你去看看无奚小排有没有做好。”
见她似乎平静下来,池以蓝才慢慢松开手,嘱咐道:“你坐着别乱跑,吃完饭我送你回医院。”
不知为何,通往厨房不过几步路,他却走得很急。心里没来由生出一阵仓惶,好像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他走进厨房,Chef里正回头笑道:“小排出锅了,你这趟活儿可让我好跑,往后不带这么玩儿的啊,恕不奉陪。”
池以蓝神思恍惚着,Chef李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他无意识地“嗯”一声,突然,心头生出一个毫无道理的猜想,却足够令他手足冰凉。
他蓦地返身,大步走回客厅。
四下空无一人,沙发上只剩下被她靠过的抱枕。
他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就追出门去,隔着院落的铁栏,只能瞧见一辆陌生的车子刚好驶离视线。
池以蓝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顾平芜这次过来,或许并不只是单纯地为了与他重修旧好。
她不是在乞求他赦免一场被判决死刑的爱情。
她脸上每个表情,眼里每一滴泪水,说出来的每句话,乃至于每一处小心翼翼的呼吸都在昭示着此行的目的。
比起乞求,倒不如说是告别。
她在以顾平芜的方式,无望地与他告别。
*
车窗外的一切疾速倒流,恍惚间光阴逆转。
顾平芜的视线凝滞在失真的线型逆流里,一霎想起了许多。
想起她第一次知道池以蓝竟也会滑滑板,她看到他与板子融为一体般跃起旋转,做着肖似蒋行的招牌动作,她恍恍惚惚地站住脚,就再没能离开。
想起她在半山别馆修养了整整两个月,就看了他整整两个月,两个月里他只和她说了一句话,可她离开那里以后,却总时不时拿出来回味那一霎他的动作、语气,以及冷淡的眼神。
想起不知从哪一刻起她总是用视线追逐他,当他留驻在视线一隅,她便安心,他离开她的眼帘,她便若有所失。
想起她第一次吻他,他回吻时炙烫的体温和要将她吞噬的眼神。
也想起他为她戴上绝无仅有的海蓝宝石戒指,定下“许你以蓝”的誓约。
越回忆,就越像是黄粱一梦。
她疑心一切到底有没有发生过,可脏腑里蔓延开来的疼先一步告知她答案。
什么都可能是假的,但心痛是真的。
“你考虑的怎么样?”
驾驶位上的女孩自后视镜里观察着顾平芜的脸色,在留给她充分的沉淀情绪的时间后,终于忍不开口询问她的决定。
顾平芜回过神来,透过镜子与对方四目相对。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但周遭的一切都已很熟悉,这里离医院还有不到五分钟的路程。
陈恩雨回过头来,真正与她对视,两人面上都没有什么表情,与其说是对视,莫不如说是一场对峙。
良久,顾平芜才微笑地开口。
“陈小姐。”她轻声问,“爱情在你人生里占了很大的比例吧?”
陈恩雨愣了愣,一时哑然。
“有多大呢?七成?八成?总之这个比例还是蛮大的对不对?”顾平芜闭了一下眼睛,沉默几秒,接着说下去,“大到你可以为了除去一个情敌蓄意造成车祸,大到你觉得为此要了别人的命也无所谓——”
“我错了!”听到这里,陈恩雨终于脸色发青地打断她,“以前是我不对,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我只求你帮帮他,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真的,都是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顾平芜似笑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