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舒将那张纸折好,将其压在了枕头底下。卫奕盯着看了几眼,挠着脑袋问了一句:“舒儿,这是什么?”“没什么。”“哦!”乖乖的不再过问。纪云舒也将卫奕那块玉佩重新收下,目光往外头看了一眼,原来都已经深夜了。她伸手摸了摸卫奕的脑袋,温柔道:“都这么晚了,你不用陪着我了,赶紧去休息吧。”“舒儿是要赶我走吗?”委屈!“不是。”她摇头:“这些天,你不用回裕华阁了,就留在这里陪我。”“真的?”卫奕眼睛都亮了。带着惊喜和不敢置信。纪云舒肯定的点了下头:“卫奕乖,赶紧去休息吧。”“恩,那明天一早我就来找舒儿。”说着,他便手舞足蹈的离开了房间,去睡大觉了。看着卫奕那欢快的身影,纪云舒沉了沉眸。孔虞死了,莫若大概会痛不欲生吧,借酒消愁也是难免的,所以这段时间,卫奕留在自己身边是最妥当的。想到这里,她轻声的叹了一口气。等到身子褪了热,她却再也无法安眠,下床披了件衣裳就出去了。立在廊下。两盏红灯笼的微光,隐隐的透在她两腮处,红彤彤的。着实好看!深夜的冷风嗖嗖作响,不过好在,雨已经停了!四月初的季节,也该爽朗起来了。倏地——一道身影落在了她的身旁,默默的站了许久。纪云舒偏过目光看着时子衿,问:“如何了?”时子衿回:“皇宫里乱成了一团,关于太子造反一事,皇上下令不准对外宣称,只说太子病死,太子妃伤心难过,随着一块去了,并下旨,三日后就入葬皇陵。”“别的呢?”“没了。”“恩!”她哽了一下,双眉往下一压,又问:“那,容王呢?”“已经从大理寺的监牢出来了,一出来便进宫去了,这会,还在皇宫里守着。”时子衿都一一回答了。纪云舒也没有再问,抱着发冷的双臂,只觉得心里慌慌的。半响,时子衿便问了一句:“先生,你真的不打算告诉王爷吗?”“何事?”装了下傻!“你和亦王之间的交易,和李老将军提到的那个小世子,还有孔姑娘杀人的事,都不打算告诉王爷了?”纪云舒葱葱玉指卷缩紧握,不答不应!裹了裹身上的衣裳:“你不会明白的,有些事情,并不是知道的越多就越好,以为就此便能掌握先机,其实根本不是,知道的越多,便会顾及的越多,我不想他也像我这般难受。”时子衿有些明白了。又有些不明白!那整个晚上,纪云舒便一直站在廊下,彻夜未眠。直到清晨——天气也难得见好起来,淡白的天空中挂着一丝橙红的光线,看上去暖意中带着生机。卫奕也起了一个大早,跑来纪云舒的屋子里用了早膳,边说边吃,兴奋极了。纪云舒吃了两口就放下了,一直往卫奕的碗里夹肉。这小子在裕华阁待了一段时间,都清瘦了许多。“舒儿,我昨晚做梦了,梦见了你,你穿着新娘子的衣裳,坐在轿子里,然后我去踢了轿门,背着你出来,我们拜了天地,还入了洞房。”噗!纪云舒胸口喷血。提起筷子就往他脑袋上重重一敲。“你这脑袋瓜子整日里都在想些什么,好好吃饭,吃完我带你出去。”卫奕吃痛的揉了揉脑袋,嘴巴刚要一瘪,就听纪云舒要带自己出去,顿时就乐了。“好!”他使劲往嘴里灌饭,两腮都鼓得满满的。吃完后,纪云舒便带着他出去了。一路上,卫奕都扯着她的衣襟,不停追问要去哪儿。纪云舒都没回。大概半个时辰后,便到了孔府。孔府门外并没有挂白灯笼和白缎子,一切都和普通的府邸一样。只是多了几分冷清!孔虞被封为公主,便是皇家人了,又嫁给了景华,所以遗体不能领回孔家,更不能安葬在氏族的墓地里,一切,都要按照皇家的丧事来操办,入葬皇陵。纪云舒伸手扣住大门上的铁环,叩了几声。小厮开了门,伸出脑袋。“你是谁?”“在下来找孔夫人。”“夫人不见客。”直接回拒。纪云舒也不急,淡道:“在下只想见孔夫人一面,还请小哥去通报一声,就说公主遗愿未了。”这话才说出来,小厮的脸色就变了,将门磕上,赶紧去通报了。过了小一会便折了回来,将半扇门打开,把纪云舒请了进去。随着那名小厮到了院子里的时候,纪云舒便转头与卫奕说:“你就在这院子里玩,玩够了我便带你回去,好吗?”“好!”满院子的桃花,卫奕可喜欢了,转身便窜进了那片小桃花林。不见了身影!纪云舒便随着小厮到了府上的佛堂外。孔夫人一心向佛,心里眼里,都是佛,天天泡在烛香里,就等着成佛。进去时,纪云舒忍不住皱了下鼻头。血腥味也好,腐烂味也好,她都闻得了,偏偏这佛堂里的烛香味,她却闻不得,总觉得十分刺鼻。不舒服。孔夫人跪在佛像前,手里捏着那串摸得发亮的99颗佛珠,闭着眼睛,嘴里念着佛经。两耳不闻窗外事!自己女儿死了,却还是在这里念佛。心真是够大的。纪云舒走到她身旁,在旁边的草垛圆毯上跪了下来,仰头看着面前的观音,双手合十。说:“在下这辈子都不信佛,但现在我想信一次,佛本菩提,普度众生,佛在于心,皆与慈悲为怀,在佛中,分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苦,不能自由脱离而苦,所求不得而苦,五盛阴苦,而八苦皆因贪念而起,所以,佛才主张一切事物的生灭、聚散都由缘决定,强求不得,顺应自然。”这话,分明就是是说给孔夫人的。孔夫人手上拧佛珠的动作,在她开口说这番话的时候停了下来,吸了一口气。“先生懂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