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面色稍缓。王熙凤又道:“只是王家也不能没点表示。我听二爷说,北边正闹雪灾。我便想,叔叔能不能出面,就说不知王家怎地就出了姑妈这等不孝子弟,王家有愧于心。
现今我那亲婆婆早已不在了,便是想弥补也弥补不来。只能多做善事,以赎此罪。也算是为王家积德。只是,赈灾之地在北方,叔叔不好亲自做。我听二爷说朝廷正为这事发愁呢。
也曾听闻当年因着各种原因,各家往户部借银成了风俗行规,可如今这么些年过去,却都不曾还。若我记得不错,咱们家可也借了二十万两?
依我的意思,叔叔不如借此机会,将这二十万两还了,另捐十万两作为朝廷赈灾之用。既是全了王家赎罪之心,也是表了叔叔对陛下的忠心。”
王子腾看着王熙凤,竟是有些不太认识她。若是从前,她是怎么都说不出这番话来的。
王熙凤被瞧得羞红了脸,“我毕竟年轻,知道的不多,恐考虑不周全。叔叔若觉得不妥,便罢了。叔叔若是觉得可行,只是一时措手不过银两。我这里还有些嫁妆。”
王子腾回过神来,细细想了想。皇上有意整顿户部他是知道的,若不然也不会把二皇子放去户部无作为之后,又换了三皇子。朝中心里清楚的也不是没有。可有些是家里拿不出来,或是不愿意拿出来,装傻。
有些则是不愿意去当这个出头鸟。
他以往也是不愿的。可如今却得好好想想。
出头鸟难做,却未必不能做。且在现今王家被一个王氏搞得名声尽丧的时候,此举既能坦然承认自家对王氏教导不严的责任,不推脱,甚至愿意付出代价。更是忠君为民之举。倒能给人一个不错的印象。
王家的声誉或许还能再起来。
王子腾想了一盏茶功夫,言道:“此法不错。银两之事倒是不必你来出,也没有让你来出的道理。不过是一点子钱财,算不得什么。”
王熙凤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叔叔既答应了,我也不便多留。叔叔也知如今我那边府里是个什么情况,偏我又是王家女,不好出门太久。”
王子腾点头,让人送了她出去。魏氏便上前奉茶,“我怎么瞧着,凤哥儿很是不一样了?”
“是不一样了!不说她,便是贾琏……”王子腾一顿,“前阵子,我去玻璃厂有事,倒是见了他。办事利索,言谈有度,倒是个有能为的。就说今日这主意,你当真以为是凤哥儿自己想的?”
魏氏一惊,“老爷的意思是贾琏?他又打压王家又帮着王家是几个意思?”
说完,魏氏又好似想到什么,摇头道:“想来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对大妹妹,他自然不会放过。
至于帮王家,怕是为的凤哥儿。听闻自打凤哥儿怀孕以来,要什么,贾琏给什么。甚至凤哥儿半夜说想吃琉璃街口老店面的馄饨,贾琏还三更出门把人家已经关了店铺给敲开了。”
魏氏说着,心底不自主地透出了几分羡慕之情。
王子腾却不为所动,沉默了半晌,叹道:“且看看吧!左右大妹妹是不成了。既然凤哥儿还愿意来王家,为王家着急,至少说明心里还有王家。
贾琏肯帮着想办法,也说明至少他没有迁怒上王家。如此,若是他日贾琏上位,两家姻亲联盟,倒也无不可。至于贾家……”
王子腾神色一暗,眼底透出利光,“走着瞧!这笔账,我王子腾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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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王家出来,王熙凤一进马车,便见车内多了一个人,一把将她抱入怀里。王熙凤吓了一跳,但看清来人,恨恨锤了他一拳,“作死呢!你是想吓死我!”
贾琏笑嘻嘻地揽住她,“今日我下衙早,本想回府,忽然记起来你怕是来了王家,就直接过来了。只是如今我恐不好进去,便只能在车里等你。可是累着了?孩子可还好?”
王熙凤啐了他一口,“原来二爷竟只是想着孩子,不是念着我!”
贾琏忙投降,“自是念着孩子,也念着孩子她娘!”
王熙凤咬牙,“那你还叫我写宽宥信给府尹大人?你难道不知,我心里头这股气还没消吗?”
“难道你愿意也被作为王家女议论?”
王熙凤一时语塞,自知贾琏此举也是为了她好,可心里却还是不舒坦。
贾琏又道:“你忘了,她有两件官司在身,都为邢案。不说京兆府,便是刑部也派了人过来一同审理,且留档了的。便是你这苦主愿意宽宥,她也躲不过刑罚,更不必说,她身上还背着害死我母亲的罪名!”
说到后来,贾琏的声音便越冷。王熙凤不由得心中一凛,瞧了瞧贾琏的面色,很善解人意地不再提此事,只说:“晓得二爷都是为了我。我心里欢喜着呢!二爷教我的,我都说给叔叔听了,叔叔也答应了。”
贾琏点头,“爷可是没骗你,当初便说过,定不叫你受牵连。”
王熙凤噗嗤一笑,“是是是,二爷最是威武。还说早晚有一日要叫我真正掌了这荣国府的大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