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居酒屋中,朝比奈泰能和井伊直平包了一个小间,相对席地而坐,听着居酒屋其他地方隐约传来的、在中下层武士之间流传的关于井伊家的流言蜚语。
“现在水军也……看来当时我和馆主大人都错了,没想到少主这么绝啊?”朝比奈泰能给井伊直平斟了一杯酒。
“老兄弟,我真的很感谢你和馆主大人。但是不得不说,今川义真大人这么选择,才是一方豪强之主的该做的……
既然已经因为误会犯错,而且犯下的错无法弥补,不如将错就错,将误会的人彻底解决。
倘若如你们那般,因为愧疚,而没有功勋就给井伊家偌大便利,我都不敢想其他各方家臣会怎么想,甚至哪怕我井伊家的后辈,说不定,也会恃你们的愧疚而骄纵,到那时,井伊家也许想留一支庶流或女婿继承家名都不可得了。”井伊直平在这份上都还能从今川义真的角度思考,朝比奈泰能叹服。
朝比奈泰能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可是你不觉得,这把人都想得太恶了吗?”
井伊直平把那杯酒一饮而尽:“老兄弟,我真羡慕你啊,一开始就是氏亲大人那样的人来做你的主君,花仓之乱时又赌对了现在的馆主大人。
氏亲大人雄心勃勃,氏辉大人无明显大功却也不会苛待臣下,当代馆主大人因为自知之明,对于勇武敢战之士更是倚重,他们把今川家的纯粹武士们都保护得太好了。
老夫上一次感受到被这么玩儿心眼针对,远江国守护还是斯波家……”
“嗯?你是说义真大人和当年的斯波义达一样?不行,这可不行,喝完咱们就去找馆主大人,今川家可不能……”想到斯波家现在的下场,朝比奈泰能觉得不能让今川义真这么搞下去。
“老兄弟!停下!你听我说!义真大人不会带着今川家衰落的,只要制铁所那些分给伤残武士和牺牲武士家眷们的活还有,发给他们的饭团还有,今川家的统治就坚若磐石,走向巅峰不是难事,衰落至谷底也会很难……”井伊直平拦下朝比奈泰能,并且指了指窗外,明显是劳作一天了后,结伴回家的老弱妇孺和伤残武士旗本,不少人兜里还有一个圆鼓鼓的饭团,这些人,就是样板,就是能让下级武士们为今川义真卖命的样板。
“那你们井伊家也太倒霉了!真得死绝不成?”
井伊直平开始变得冷静:“不会,真想我井伊家死绝,他会任由馆主大人和你继续优待我,优待我的后人,然后让他们恃今川家主的愧疚而骄纵,然后借不满的其他家臣之手,彻底灭亡井伊家,连个苗裔都不给留!
现在他主动出手,就是表示,我这个曾经当众对他表达过恨意的人得死,但是井伊家名可以让我的后人延续下去。”
朝比奈泰能惊讶道:“这……你的前一种猜测,太可怕了吧!后面这种也不该啊!”
“朝比奈大人,我有事情想要请求于您!”
“您说。”
“我准备在义真大人正式元服之后的一个月内,找理由体面死掉,唯独希望您能出面,请求馆主大人和义真大人赦免我的庶孙井伊直亲,令其成为我嫡孙井伊直盛的养子,同时,我会让我曾孙女还俗,只希望,今川义真大人能纳她为侧室,只有这样,我那家主孙儿、还有井伊的家臣、与力们,才敢相信,这一切都过去了啊……”说着井伊直平放下了酒杯,对着朝比奈泰能跪了下去,然后一个深深的土下座。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朝比奈泰能想把老对手拉起来,他承认,40多年前看到井伊直平对着自己土下座,他会乐得合不拢嘴,但是现在,同属今川家麾下,何必如此呢?因为一场北条家的离间,因为一次误会,最终演变到如此地步……
今川义真完全没有意识到井伊直平正打算给他来一个“大惊喜”——不仅仅是井伊直平自己一心求死,甚至连井伊直平的曾孙女都要强行许配给他作为侧室,而且不纳就是还要继续针对井伊家,井伊家就准备要造反。。。。。。
此时此刻,他正与他的好兄弟松平竹千代默契配合,在某位酒肉和尚的方丈室内偷偷摸摸地试图夺回被抢走的琉球酒。
在成功解决了密封问题之后(使用了一些诸如软木、树脂之类的东西),今川义真将蒸馏设备拉回到自己的住所外面,并开始着手蒸馏工作,希望能够得到纯度更高的酒精,以便在接下来的“负荆请罪”行动中避免因感染而丧命。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之前在酒座旁边已经拍去泥封的那一坛琉球酒竟然没了!在询问松平竹千代后,他知道原来是被太原雪斋“抢走”了。
在了解到事情的真相之后,今川义真立刻飞奔至太原雪斋的方丈室。为了确保自己的计划顺利进行,他让松平竹千代先准备好一堆问题,用来拖住对方,而自己则趁机扮演起了“梁上君子”的角色。
最终,在酒肉和尚浑然无知的情况下,今川义真偷回了那坛子酒——毕竟中高度酒,密封没做的很好的情况下,散出来的味道还是很明显的,拿回到手中时,掂了掂重量,该死的,老和尚已经偷喝了大约五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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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以后,今川义真在院子里点起柴火,维持蒸煮而不沸腾的状态,随着高温的持续,冷凝管外的口子逐渐滴出纯度提升了一截儿的酒精溶液……
“你小子究竟在干嘛呢?”原来是便宜老爹今川义元,听闻儿子又在鼓捣些奇怪的东西,又凑了过来。
“做酒精。”
“酒精?酒的精华?是更好喝的酒?”今川义元拿走接酒精的小瓷瓶,闻了闻,一股子酒精味道直冲脑门……
“这味道,真的是酒的精华啊,能喝不?”
“如果现在馋嘴喝了,运气好的话,酒精是今天喝的,胃是明天烂的,家督是后天交给我的,安葬则是在10天后……”今川义真半眯着眼睛盯着今川义元。
今川义元听完,小心翼翼地把小瓷瓶放回原位,还推了推,让冷凝管的口子对得更准……
“你做这东西是给谁用的?你要下毒杀谁吗?这东西味道这么冲,被下毒的人能喝下去吗?”今川义元一问三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