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谢缜似乎是有些犹豫,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开口了,“你最近没去过玄妙观吧?”
“冬日天寒,城外又有积雪,所以不曾去过。”谢璇装傻。
“临近年底,也不去瞧瞧么?”谢缜低头看她。
谢璇仰起脸来,“没必要吧,反正以前十年,过年时也都没去过啊。”
……谢缜语塞。
谢璇大约猜到了谢缜的意思。怕是他近来偷偷去过玄妙观,又不敢当面见陶氏,才会拐弯抹角的提示,想借着女儿的名头去观里看看陶氏吧?这样缩头乌龟、逡巡不前,谢璇才不想帮他!
果然,父女俩沉默了片刻,谢缜又开口了,“城外天寒,没什么御寒的东西。韩家送来的这几匹绒毯极好,过几天我派人送你去玄妙观,你送过去如何?”毕竟是难以启齿的事情,谢缜的声音有些僵硬。
谢璇才不会顺水推舟,“既然是爹爹想送,自然该爹爹去。”
谢缜忍无可忍,只能坦白,“你知道爹爹对不住她,怕她不收。”
“哦。那我送了她也未必收。”谢璇颇感无力,“我记得爹爹以前说过,自己的事情,总该自己做吧。你也知道姐姐不喜欢她,前两回我去都惹得姐姐不高兴了,快过年了了大家要高兴,爹爹还是别为难我了。”
她这里推了个干干净净,谢缜到底觉得脸上挂不住,将那绒毯丢在箱子里,沉着张脸道书案边去了。
谢璇也懒得装乖乖女儿,便裹好了大氅,走出书房,冒着雪回了西跨院。
回到屋里才解下披风,还没坐稳呢,芳洲那里便献宝似的将那短刀捧了过来,“姑娘,好精致的刀,摆在那博古架上么?”
“什么刀?”谢璇回身一看,瞧见那把熟悉的短刀时,三两步便走过去,瞪着芳洲,“谁叫你收下的!”
“啊?韩公子递给我,我还以为姑娘答应收了呢……”芳洲一头雾水。
这算是怎么回事啊,送个礼物也要拐弯抹角的硬塞给她吗!谢璇瞪着那把短刀,简直想把韩玠捉回来咬几口出气。
*
谢缜居然决定自己去玄妙观了。
早晨用完了饭,因为临近年底,罗氏有好些事情要张罗,正想着拉住谢缜讨个主意,却见谢缜已经系好了披风,是要出门的样子。罗氏忙赶过去问道:“老爷今儿不必去衙署,也要出门么?”
“去玄妙观。”谢缜随口说着,取了披风搭在臂弯。
罗氏脸上的笑容霎时僵住,很难再伪装下去,索性问道:“这都年底了,老爷去那里做什么?”她毕竟没有了跟谢缜吵架的勇气,只能软语道:“城外积雪路滑,寒冬腊月的叫人担心,老爷……开春了再去不行么?”
“就在今天。”谢缜倒是态度坚决,只瞧着外面苍白惨淡的太阳,一转头看向谢璇和谢珺,“珺儿,璇璇,你们去么?”
“不去。”谢珺答得干脆利落,粗粗行了个礼,便回东跨院去了。
谢缜便将目光投向了谢璇。
谢璇有些纠结。她其实并不太想跟着去,毕竟谢缜和陶氏多年隔阂,若当年的事情真如她所知道的,那么陶氏必定是恨谢缜入骨,时隔十年再见,恐怕场面会极为尴尬,陶氏恼怒之下会将谢缜轰出去,甚至一刀剁了也说不定。她为人子女,跟父母的感情本就淡薄,杵在那里当然也不会自在。
然而正因如此,谢璇才会犹豫——
看罗氏这段时间的表现,她怕是打算委曲求全,慢慢的用水磨工夫挽回谢缜的心。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按照谢缜那时常心软的性子,谢璇还真不能保证罗氏不会得逞。
若是谢缜今日吃瘪后再次成了缩头乌龟,先前的那些铺垫岂不都白费了?
纠结了好半天,想想弟弟的处境,谢璇便咬了咬牙,“好吧,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