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突厥公主被害一案的结果出来了。
杀害突厥公主的罪名,最后还是落在了晋王身上。可是由于晋王已中毒身亡,此时若要再追究晋王的责任也是毫无意义。是以宣德帝象征性的打杀了几个与此事牵连之人以及晋王手下的奴仆,再赐予了突厥使臣丰厚赏赐,此事便算作罢。
至于回鹘使臣那边,宣德帝则是严加警告,并扬言,若一旦发现他们有丝毫不臣之心,南秦的铁蹄将会毫不留情的踏平回鹘。
崔缇闻此判决后,心中大骇。
眼下晋王已死,他付出十多年的心血,就此功亏一篑。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只是最为可恨的是宣德帝非但不为晋王正名,还将杀害突厥公主的罪名落在了他的身上。这是打算让晋王的名声一臭到底吗?
崔家与晋王向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眼下,晋王落得如此境地,崔缇实在不忿,对此判决更是不服。
下了早朝后,崔缇便到御书房外候着,要亲自求见宣德帝。
御书房内,宣德帝坐于上首批改奏折,听着陈德说尚书右仆射崔缇求见,他手中的笔一顿,面上扬起一抹冷笑道:“事到如今,他还有脸来见朕,哼!”言罢,思忖片刻后道:“唤他进来吧,朕倒要看看这次他又要耍什么把戏。”
崔缇一进来,便开始抹泪,先数了一番他崔家跟随先帝南征北战的功劳苦劳,随后又说到晋王惨死,暗指那个秦瑟是多么的恶毒,干出如此胆大包天之事。
至于他自己多年前对秦家,对秦瑟的父亲所犯下的罪行,他却是绝口不提,宣德帝越听心中便越冷,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
待到崔缇的话说完,他此番求见宣德帝的目的终于道明,他无非是让宣德帝好好查明。
秦瑟的事,杀害突厥的公主之事……他希望宣德帝能还晋王一个清白。
待崔缇全部的话说完了,宣德帝忽然从上首上站起身来,双手背负在身后,一步一步往下走到崔缇面前。
崔缇见宣德帝过来了,连忙喊冤。
宣德帝看着他冷冷道:“朕见崔仆射伤心至深,似是有些操劳过度。不若崔仆射便回府好好静养一些日子,缓一缓吧。”
崔缇闻言神色一震,宣德帝这是要架空他的权力?他忽而抬起头,面上卖惨的神色凝住,定定的看着宣德帝,语气也沉了几分,“陛下这是说的哪儿的话?老臣身子康健的很,何来操劳过度之说。”
宣德帝闻言一笑道:“突厥公主一案的判决,朕已判决已下。崔仆射却还来朕面前说东道西,岂不是操劳太多?”
这话让崔缇后背冷汗涔涔,汗一直冒,再也不敢造次。
“崔仆射莫不是以为秦瑟一死,多年前秦家的事情便没人查得出来了?”
崔缇一震,僵在当场。
“崔仆射操劳过度,又因晋王之事伤心过度,也该是时候静养静养了。”
“陛下,臣——”
宣德帝挥手打断他的话,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不带一丝问题,“杀人夫,夺人妻,按南秦律,当斩,崔仆射不会不清楚吧?”
“看在你崔家曾追随先帝的份上,朕便让步至此,你莫要再得逞进尺。否则朕不介意让刑部重审当年秦家一案。”
崔缇冷汗涔涔,胸腔涌出的怒火几乎将他吞没,他却只能隐忍不发,气得面上的筋都在抖。
良久,崔缇朝着宣德帝恭敬一礼,道:“圣上所言极是,臣老了,也该学王仆射在家静养。”
最后,崔缇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走了。
崔淑妃听闻晋王的消息后,欲求见宣德帝。
崔淑妃唯恐自己前去宣德帝不见,于是便想拉拢其他妃嫔同她一道,可眼下崔家陷入了这么大的风波,其他妃嫔自保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去做这个,当即连连称病推辞。
无奈之下,崔淑妃只好亲自出面到御书房去堵人,跪在庭外的石阶上磕了一个又一个的响头,口中直喊晋王冤枉,要宣德帝务必为他要回一个公道!崔淑妃的头都磕破了,却未得到宣德帝一丝一毫的回应。
眼看日头越来越高,在庭外跪了三个多时辰的崔淑妃体力不支,双眼一黑,便倒了下去。
回廊上的宫人们当即心慌不已,忙上前去搀扶她。
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
晋王遭难,崔淑妃昏倒的消息落入崔婉耳中的时候,她正在府中品茶,待婢女将此事一一为她细说后,她忙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磕在桌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双眸睁大,讶异道:“此事当真?”
阿绿点了点头道:“此事千真万确。”
昨日传出晋王消息的时候,崔婉还以为是有人故意散布惑乱人心的谣言,未想晋王真的在牢中暴毙,而宣德帝还下了这样的判决。
片刻之后,崔婉唇畔不由绽开一抹笑意,有些暗自庆幸,她上次在甘泉行宫也算是因祸得福,好在当时发生了那事……不然,今日晋王一败,她可就要遭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