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句话说‘富不过三’。便有人觉得,门阀之家每经过三代便会有一次消沉或者败落。有的人家在这样的时候挺不过去就彻底的消沉下去甚至永远的销声匿迹,但也有门阀士族则因为家学的传承而东山再起。
姚燕语身为一个负有两世才学并熟悉上下几千年古国甚至世界兴衰史的人,自然更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在功成名就之后,便更加注重家学的传承。所以在宁侯府,总会有一个孩子被从小培养成宁侯这一爵位的接班人。不一定是长子,可以是任何一个儿子,只要他对行军打仗感兴趣,宁侯夫妇都会不遗余力的培养。
作为皇帝,笼络权臣的最有力的办法就是联姻。大运皇帝自然也不例外。
姚燕语的儿女们开始,宁侯府的子女们总是大云皇室联姻的首选。但姚燕语深知,离皇位太近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所以对于和皇室联姻的事情,她从来都主张:卫家男儿尚主可以,但女儿决不能入宫做妃嫔,做皇后也不行。
因为她在卫家地位的特殊性,自然最大的原因是丈夫的宠爱,姚燕语的这些观点都被当成卫氏家训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
当然,单只因为‘女儿不入宫’这一条,卫家便没少受皇室的为难。
但是宦海沉浮,卫家人凭着骁勇善战,凭着用兵如神,凭着医术精妙等安身立命的本事,在大云朝二百多年的历史之中,虽然饱经风雨,但还是把先祖用血汗挣来的爵位给保到了最后。
宁侯这个爵位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直到刚到弱冠之年卫家第七代嫡长孙卫长卿袭爵,执掌宁侯府,而他的父亲,一直喜欢研修医术和道术的宁老侯爷一把肩上的重担放到刚成亲的儿子身上,便离开京都直奔了武当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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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逢当时,君主荒诞,沉溺女色,庙堂之上奸臣当道,后宫之中太后跋扈,把大云上下弄得鸡犬不宁。
卫长卿袭了爵位之后也只是在家里读书练剑。幸好他的新婚妻子唐氏乃是将门之女,唐家跟卫家又是世家之好,二人自幼青梅竹马,又有同样的喜好,小日子过得也还算安宁。
然而安宁的日子并没有多久,就被一本奏疏打断。那时唐氏刚刚怀了身孕,他们夫妇二人还是新婚燕尔。
陈孝耘的门生参奏宁侯不思作为,拿着国家俸禄,每日只沉溺于闺房之乐,是为不忠。
原本是一封不痛不痒的奏疏,当时的大云朝,拿着俸禄不作为的王公侯伯又何止卫长卿一人?但陈孝耘却拿着这本奏疏大做文章,意图削去卫长卿的一等爵位,降为一等伯。
宁侯之位传承了七代人,若在自己的身上被削去,卫长卿自问自己死后无颜见先祖。
唐氏自然也明白自己夫君心里的苦楚,于是亲自研磨陪着卫长卿,夫妇二人斟酌字句,上了一道奏疏,自请赴西疆,为大云守疆卫土。
这一道奏疏递上去没两天就批复下来,皇上竟然准了。
当时的西疆平静安宁,牧人安静的放牧牛羊,丝绸之路畅通,晋西人把大云的丝绸茶叶直接卖去了草原和沙漠的另一边的冰雪之城莫斯。像卫长卿这样的世家武将都在帝都享受祖荫荣华,能远赴边疆亲自戍守边关的,卫长卿是第一人。
而他当时走的时候也没想到,那次离京,竟然一走就是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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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场殊死拼杀。
回来的时候身上不知又添了多少道伤口。然而,每次回来,都像是捡了一条命,心里除了疲惫还有庆幸。
卫长卿一身血渍尘土从站马上跳下来,被他已经十八岁的儿子扶住。
“父亲!没事吧?”卫奕星关切的看着脸上有一道血痕的卫长卿。
“没事。”卫长卿拍了拍跟自己一样高的儿子,淡然一笑,“你母亲呢?”
“母亲去看伤兵了。”
“哦,有水吗?”
“有。”卫奕星忙把自己腰上的水囊解下来递上去。
卫长卿拔去水囊的塞子,仰头灌了几口水,西北草原上的水是冰山上流下来的雪水,沁凉而甘甜,一路厮杀回来喝几口,身上的疲惫顿时驱散了两分。
“军粮的事情怎么样了?”卫长卿把水囊递给自己的儿子,大步流星的往帐内走。
“……”卫奕星在开战之前奉命去迎粮草,却空着双手回来。此时面对父亲的问询,他愧疚的无话可说。
“怎么了?!”卫长卿顿时升起不好的感觉,猛地回头盯着自己的儿子。
“父亲,儿子没有在指定地点接到粮草,之后儿子又往前迎了五十里,却被晋中知府给拦住,他说中原发生了灾荒,陛下把给我们的军粮拿去赈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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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长卿听见这个结果以及这个理由的时候脑子里瞬间空白。
他挥洒沙场二十年,从一个年轻的,别人眼里世家纨绔子弟的少年贵公子到如今能够让西北二十万大军几十个领兵将军心服口服的人,其中经过了太多的残酷,早就练成了一副钢铁心肠,情绪早就不再轻易失控。但那一刻,他的怒火忽的冲上了脑门,恨不得直接率兵杀回帝都城。
这些年,朝廷对灾民和军队两边支应,拿着灾民搪塞军队,又拿着军队搪塞灾民,而那些贪官们却在其中中饱私囊的事情早就不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