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纸比草纸高档,比宣纸销路广,老憨家的孩子早就盯上这种纸了。
桑皮麻浆毛头纸,所用到的原料,主要是桑树皮,丝麻之类的东西,还有那个构树的皮。
这么多年建了这么多的桑园,种了那么多的桑树,主要是养蚕的,当蚕长得大些的时候,人们会用砍刀,把整枝整枝的桑树枝子砍下来,拿回家去喂蚕,这样比采桑叶更省事一些,而且桑树本身也需要修剪。
蚕吃干净了桑叶,剩下的树枝儿,细心的刮掉外面的青皮儿,就露出里面的皮了,用木锤轻轻的敲打,做纸用的桑树皮就很容易剥下来了。这就是做这种纸的原料之一。
还有一种原料就是麻,麻浆纸必须用麻的,穿棉布之前人们就是穿的麻布,人们种麻的历史比种棉花长久的多,只不过后来有了棉布,种出来的麻都用来做麻袋和麻绳了。
这一下,造纸的人可以捡一个便宜,用很少的钱就能够收购到一种原料,破了的麻袋和用旧了的麻绳是很好的造纸原料。
这些东西做造纸的原料,算是废物利用了,而且不怕那些麻袋破,也不怕那些麻绳旧,麻绳麻袋还要放在水里浸泡,放在大锅里蒸煮,让它变得更烂一些,然后在石碾上碾压,就算是这样,造纸的师傅还嫌不够稀烂,还要经过锤打,彻底打烂成浆状,才能够用来做麻浆纸。
还有一种原料更加的费劲,那就是构树的树皮了,这个做起来像桑树皮一样费劲,也需要刮掉外面的青皮,才能从树枝上剥下需要的树皮来。
但是构树这种材料更容易获得,构树又叫断子绝孙树,生命力太过顽强,一个院子无人居住了,就会莫名其妙的长出构树来,你刨掉了,它又长了出来,甚至长出更多,所以院子里如果构树长得很多,就说明这个院子无人居住了。
刘二勇在王庄的后岭上,就曾经刨掉了几棵构树,结果几场雨水浇灌下来,长成了一大片,刘二勇索性不管了,让孩子们砍些树枝子来喂羊,羊很爱吃它的叶子。
所以这种桑皮麻浆毛头纸,做起来还是比较费劲的,太浪费人工了。
而且也不高档,它不像宣纸那样的平整,纸浆当中,难免会有一些没有彻底捣烂的纤维,纸的边角处,也就难免会出现一些毛刺儿了,这种纸因此得名:桑皮麻浆毛头纸。
但是老百姓非常需要这种纸,因为这种纸很结实,用来包点东西,非常的好,有很多食物都是用这种纸来包装的。
这种纸还有一个大用处,那就是用来糊窗户,草纸是绝对不行的,风一吹就烂了,当然了,有钱的人家可以不用纸糊窗户,用蚕丝做的绫罗也可以的。
老百姓虽然养蚕,可舍不得用那个,还是用便宜一些的纸,只不过用结实一点的桑皮麻浆毛头纸。
亦庸他们接手了那个造纸作坊,就在作坊附近的村子里收购纸浆,老百姓农闲的时候,会把桑树皮构树皮,刮净青皮儿,剥下来加工一番,在石碾上碾压成纸浆,然后卖到作坊里。
虽然辛苦一些,麻烦一些,可是不用大力气,女人孩子也能干这活儿,多少也能得一些现钱。
这样一来,那个造纸作坊就轻松多了,虽然收购纸浆更贵一些,但是能省下大量的人工,而且还能和周围的老百姓快速搞好关系。
老憨家里做的很多生意都是这样的。粉皮粉条是这样,砖瓦窑是这样,石灰窑也是这样。这样有一个很大的好处,有了事招呼一声,就会有大批的人手过来集合,别人一般不敢找事儿的。
这一次又用了这样的方法,那个造纸作坊很快就有了很大的影响力,周围的几个村子,为了能够做纸浆卖钱,又凑钱买了很多盘石碾子。
造纸的速度一下子提高了不少,又细心培养了几个师傅,产量就有保证了。大量的纸被生产了出来,卖出去就是钱。
可惜的是,动乱还是没有完全结束,长途运输还是不很安全。
而且纸这个东西一张一张轻飘飘的,好像没什么分量。可是整整齐齐的一沓纸,却比别的货物沉重的太多了。搬到车上,如果装的太多的话,牲口拉起来都费劲,连健壮的骡子也受不了,牛又太慢,跑不了太远的路。
亦庸他们就充分利用了自家的大车店,零散的分装到每一个大车上,不管有没有人买这种纸,每次出发都会带上一些,慢慢的储存到自家的大车店里。
这样就把那些纸慢慢的运输了出去,不在造纸作坊里储存,连自家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了,只知道造纸作坊按部就班的忙活,也没看见储存下多少纸。
当天气冷了的时候,老百姓开始纷纷换窗户纸了,各个大车店存下来的纸,又被车队拉出去卖掉,人们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亦庸他们年底拢账的时候,看着账册上的数字,不禁喜上眉梢了,造纸居然这么赚钱!还真是没有想到。
不过大家也都明白,这是零存整取的,平时慢慢积攒下来的,并不是一下子赚到这么多。
平常的日子,那个造纸作坊按部就班的忙活,造出来的纸大部分没有卖掉,是见不到收益的,还会压一些本钱。这不要紧的,钱庄这几年非常的稳定,压一点钱还是不怕的。
亦庸拿着账册。把这事情告诉老憨的时候,老憨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某一个生意赚得多一点儿,某一个生意赚的少一点儿,对于老憨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孩子们尽心尽力的做就行了。
老憨除了关心家人平安一些,再就是照顾一下兰兰,别的似乎不太上心了。
但其实老憨心里还在记挂着一个人,所有人都知道,但是都不敢提起来。
亦酒连招呼都没打,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离开了家,这都快两年了,一点音讯都没有。
老憨不允许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所有人都不敢说,连金兰也不曾提过一句,但是老憨在心里怎么可能不挂念呢?
亦酒从小就在酿酒作坊里,没有太多和外人接触,后来又给酒疯子守孝三年。他的存在感本来就很低,临走之前又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外人还真的已经想不起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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