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眠把抱枕放回了沙发上,将吊穗儿捋顺并且摆正,然后他缓慢地起身,站在门口开始换鞋。
钟熠盯着他后脑勺一小片微微翘起的柔软的黑发看了一会儿。
他开始反思,自己这两天话说得是不是重了一些。在保持合理距离的前提下,自己也许能提点一下这小孩儿,和他应该也是可以好好相处的吧……
就在钟熠沉吟着自己要不要说些什么客套话的时候,他看着容眠停顿了一下,转过了身子。
“不过,你明天可不可以不要做这种,把蔬菜和肉混在一起的饭了。”容眠认真地说,“而且胡萝卜的味道比较冲,你有一点点没处理好……”
钟熠面无表情地说:“再见。”
反正冰箱里还躺着那堆去了皮的蔬菜。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钟熠平静地想,不吃也是浪费,那明天就做胡萝卜猪肉馅的饺子好了。
***
钟熠当然不至于真的搞一手梅开二度,主要是他自己也没空。
但第二天早晨他还是叮嘱徐柚柚中午记得买两份饭,并且点名了他常吃的一家私房餐厅,贵是小贵,但胜在食材新鲜,营养搭配相对均衡。
钟熠怕这小孩儿又和自己闹,最后还叫徐柚柚记得多加个脆皮大鸡腿。
然而容眠并没有吃到的机会,因为剧组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一场难度不大的戏,硬生生地从上午直拖到了下午一点,问题还不是出在容眠身上,而是在面前这个叫作史澄的刚进组的演员身上。
容眠还没有孔三豆对这个圈子里的人了解得多,他对眼前的这个人并不了解,但是他能分出演技的好坏。
要形容的话,史澄就像是一条非要在海里扑腾的淡水鱼,他格格不入,永远进不了角色的状态,最后只能搁浅在干涸的沙滩上胡乱扑腾。
“导演,不好意思,”史澄挠了挠头,“让我再找一会儿状态,可以吗?”
史澄有着一张还算不错的脸,个子也高,是阳光大男孩的长相,容眠觉得他的眼睛是好看的,眼形有一些上挑,容眠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但他似乎是太过于在乎自己在镜头前的形象了——脸上的粉涂得有一点厚,演戏时的神态太过木讷,拘束着放不开,偶尔又会用力过猛,很明显是一位没有什么天赋,又偏要吃这口饭的选手。
不过容眠并不在乎,他只管演好自己的部分。
这场戏很简单,甚至容眠都不用去说什么,他只需要被打就行。
史澄的角色就是个纯纯的被害人,投毒案里的死者之一,欺凌容眠的那群霸凌者的头目,角色整体毫无难度可言,现在拍的就是个回忆杀的场景。
具体就是个在实验室推搡霸凌容眠,最后容眠头磕到桌角的情节,确实是比较关键的戏,但是绝对不至于占用这么长时间。
容眠第九次被推倒在地上的软垫,并试图爬起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腿有一点发软。
于是他最后用手撑了一下垫子,才踉跄着重新起了身。
史澄的演技是真的很要命,可以说是一个大招直接沉默了整个片场——他的表情僵硬,要么动作不到位,要么台词不过关,全场陪着他过了一遍又一遍。
刘圆丰也是痛苦面具。
他只能擦着满头的汗挥了挥手,叫片场的人都休息放松一会儿,单独拉着史澄出去聊了一下。
容眠和孔三豆找了张角落里的课桌坐下。
孔三豆这种对演戏没什么了解的人,都能看出来史澄的演技有多微妙。
她给容眠递了杯水,又拍了拍他裤子上的土,感叹道:“史澄老老实实在男团里唱歌不香吗?为什么非要这么折磨自己的同时又折磨别人啊……”
容眠并不知道史澄是组合出身,但是他觉得孔三豆说的很有道理。
拍的时间太久,他渴极了,低头一口气喝完了水杯里全部的水,孔三豆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捧着杯子跑去给他再接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