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芬原想着来到就调侃王春枝两句的,但想到她这几年来所遭受的苦难,便不忍心再揶揄她了。
而当她来到王春枝的店门口时,春荣刚好从里间出来,准备出去送衣服却突然见到小芬来了,顿时激动地惊呼道:
“小芬姐!哎呦!小芬姐好久不见你了!前天我姐还说了,想抽空去你那里呢!你们真是心有灵犀呀!”
王春枝此时正背对着门熨衣服呢,见小芬来了也高兴地放下手上的熨斗,惊喜地说道:“小芬,你今天能抽空过来,真好!我正有话想和你说呢!”
小芬闻言却抿着嘴意味深长地看了王春枝一眼,随后指着门前自行车上绑着袋衣服,故意问春荣道:“春荣啊,你干嘛不让春枝姐的男朋友帮你拉去啊?他不是有车嘛?”
小芬此话一出,王春枝姐妹俩同时诧异地对视一眼!王春枝心想都没告诉她呢?而春荣则是脱口问道:“男朋友?小芬姐你听谁说的啊?”
小芬看着王春枝,佯装生气道:“哼,还一起瞒我啵!你问我谁说的?就是那个男的自己告诉我的呀!刚才我见他牵着小一朵的手出去,还以为是人贩子呢!结果他自己说了:“我是小王的男朋友!”哼!枉费我拿你当知己什么都和你说,而你呢?这么好的事都不告诉我!”
见状春荣惊奇的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小芬姐,这话真的是顾大哥自己说的啊?但我见他和我姐哪里像是谈恋爱的样子呀?简直就像是来帮做家教的一样!现在说是男朋友还是早了点吧?不过小芬姐,刚才他倒是想送我去市中心来着,是我不让的,因为我不想中午回来又要坐公交车!”
王春枝这才说道:“小芬,我想去找你,就是想说这件事的了!我每想到之前和那个王八蛋的事,你和秀兰都劝过但是我都没有听,才落得那么悲惨就会懊悔不已!如今我才想让你们帮我分析分析听听你们的意见,毕竟我的眼光实在太差了!只是每天都很忙,想见一面都不容易……”
小芬闻言这才笑道:“我说嘛,就我们这个铁的姐妹情,你也不可能瞒我的呀!”接着她敛眉继续说道:“春枝姐,想想以前我们还在农村时,天天晚上可以一起聊天,你看现在大家都同在一个城市里,却几个月都不能见上一面,好无奈啊!”
王春枝垂眸道:“谁说不是呢?为了挣钱,为了生活,我们都不得不拼尽全力啊!否则还能怎么办?难道还回去种田?不过你回去还有田种,但是我就难喽!所以就只好坚定信念的向前冲了!”
春荣见姐姐这样说赶紧说道:“我们家也有田地啊,你回去爹娘也不会赶你出来的呀!”
说完她对小芬说道:“小芬姐,你和我姐说话,我送衣服去服装店了!”
小芬点头道:“好的!早点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春荣也想留下来和小芬说道话,但她不能不送衣服去孔秀兰那边,听了小芬这话后,当即连连点头道:“好的好的!那,一定要等我哦!”
见春荣去了,小芬才问道:“之前不是都不愿意谈朋友的嘛?怎么突然谈了还进展得这么快?”
王春枝拉过一张高凳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然后低声地如实说道:“我之前都是看在和郑姐是朋友的份上……哎呀,我还是从头和你说吧!这个人啊,他名字叫顾以恒,是郑姐的表弟。当时她劝我和他试着交往看……但你是知道我的,以前谁介绍我都不曾答应,主要原因不仅是怕再遇到渣男,还有就是自己那想到都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的过去呀!”
“想明说吧,难以启齿,不说吧,又不想骗人。所以我才想着与其被人家鄙视讥笑,还不如独自一人带着孩子过。但想不到郑姐却把我的情况都和他说了,更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还对郑姐说他不在意!说又不是我有心去破坏别人,而是别人陷害的我……”
小芬双手放在膝盖上神色认真的点点头,没有插嘴。
王春枝继续说道:“刚开始的时候,我想着我如此这般的无动于衷,过一阵子他自然就会心懒了的!谁知道我自己却好像已经被他感动了!你知道吗?有一天他送一朵回来,一朵见没几步就到我面前便跑了过来,不想踢到小石子摔倒了!而他呢?第一反应就是丢掉手上的东西连忙来扶!还拍着一朵裙子上的泥尘劝她走路要看路!小芬,在突发的情况下他那种毫不犹豫的架势,装是不能装出来的啊!你知道吗?我当时差点感动掉泪了!因为这样的画面,就是一朵以前有多爱她爸也不曾出现过……”
王春枝说到这里时都有些哽咽了。
小芬知道王春枝素来不相信世上有美好的爱情存在,确切的说,她应该只是把对爱情的美好憧憬都给完全冰封了而已!此时小芬见她纠结不已,一点谈恋爱的人该有的幸福模样都没有时,便忍不住说道:
“春枝姐,你不能总是沉浸在吴德那个王八蛋的阴影里吧?刚才我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人,见他对一朵还真是挺好的!我看着他人长的俊朗稳重又透着一股凛然正气的,不知比那个王八蛋好了多少倍呢!”
王春枝秀眉微蹙道:“就因为感觉到了他的好,所以我现在反而感到有压力了!你知道吗?他的家庭可不是我们这样的呀,再说他本人应该也有什么生意做的!虽然我没问他也没说,但我心里明镜似的,即使没有那段丢人的过去,我也自认为是配不上他的啊!”
小芬和王春枝从小一起长大,她记得王春枝没被阿福退婚之前,可是个热情开朗敢做敢当的女子啊!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畏首畏尾?那时候的她就像是一朵美丽的不惧风雨的山茶花,是多少男子的白月光啊!
是她父母怕她远嫁,才见同村人来求亲便作主答应了的!可谁想到阿福竟把凤凰当山鸡,说抛弃就抛弃了?
自从阿福无故来退婚后,小芬自然也是亲眼目睹,王春枝这山茶花真的是一夜之间就失去她原有的颜色!谁不知道在农村女子被无故退婚,那是极易惹非议的!所有负面的谈资多是指向女方的呀!不是因为有多深的爱让她舍不得,而是丢不起那个人啊!
后来虽然有好多人见她被退婚也托人来说亲,但她还是离开家乡奔南疆城去了!本以为换了个环境会好起来的呢?殊不知又陷入吴德那个王八蛋的骗局中!不久之后,小芬就发现众人眼中的这朵美丽的山茶花,终究还是枯萎了!凄惨的样子甚至比不上秋末的一株小草……小芬曾经替她伤心,替她难过,却也无能为力。
女人,错信一个男人,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如今好不容易逃离梦魇般的悲惨生活,刚恢复一点当初的神采呢?自然不能又要……只是那个顾以恒,看着就和吴德不是一类人啊!说不定人家是真心的呢?
思忖片刻后,小芬便开始劝王春枝道:“春枝姐,既然他知根知底又是对小一朵这样好的,你就大胆的接受他吧!他家庭条件比你好又怎样?咱又不是全靠人家来养活的!咱做虽然不是正规工作像他们一样去单位上班,但咱们的收入也不比他们的少啊!只要是不嫌弃你的,别的都没什么吧?反正只要不像吴德那个王八蛋那样,养他还要被他揍的,我看你还是有个男人,对你对一朵都会好一点的。至于爱不爱的,哪对夫妻不是凑合着过?一对人儿,一旦开始把精力都给了柴米油盐,所谓的爱情就已微不足道了!”
听了这话后,王春枝秀眉一挑,美眸锁定小芬的俏脸,开口问道:“你和孙富不会也成凑合的了吧?”
小芬噗嗤一声笑道:“哈哈,我和他啊,也差不多是这样了!不过我这人是看得开的,即使真已成凑合,为了孩子我也得跟凑合到老啊!除非他爱上别人我才会放手。”
“春枝姐,你现在怎么打算啊?”
见小芬反过来问自己,王春枝只好把顾以恒的计划都和小芬说了。
“他说一朵爱学习,就给她订了好多的学习资料,包括让她跟他的女儿一起学弹钢琴……我本不敢接受的,毕竟和他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让人家为自己花钱,但他说,不能让一朵以后也像我这般辛苦,说的我都没话了!毕竟我确实没读什么书,好多他能说能想到的,我都一脸懵逼……主要那丫头也很有兴趣,加上他家奶奶对一朵也不错吧?否则我估计她不敢再去的!”
“若说打算嘛,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打算了!这两个月来他也就过来接一朵去他家,听一朵说不是写字就是学弹钢琴,傍晚他就送人回来了。至于我和他,我担心又陷入一场痛苦的婚姻,一直和他保持着距离呢!反正郑姐也说了,先处着,又不让我马上和他结婚。但是小芬,”
说到这里王春枝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定:“为了孩子,我想如果他坚持履行他的计划,恐怕我也只能斗胆心和他好了!当然,像得过重病知道怎么忌口的人一样,我不会再过战战兢兢的日子了!他敬我一尺我才会敬他一丈,不会再犯傻了。”
小芬诧异道:“那,他的计划是什么啊?”
王春枝又开始熨衣服,缓缓说道:“他说要让一朵转学到他家附近的小学去读书,说那所学校比东山村小学好很多,而且学校的近了请老师到家里补习功课也方便。还说要和我一起去石木镇,把小一朵的户口迁到他家来……你说,我本来心心念念的就是一朵的户口了!久久不迁出来,不单是欠了她伯父伯母的人情,现在吴德的老婆又没了,我还让孩子的户口在他们家,总是不太好啊!我每天拼命赚钱,主要就是想尽快买一间属于自己的小房子,好把她的户口给迁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