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绣站在窗户的后面,透过窗帘缝隙,望着那道站在昏暗路灯下的模模糊糊的身影,站到最后,仿佛成了一根夜色里的柱子。
柱子最后还是动了,走了,影子消失在了暗夜里。
没用的男人。整个就一窝囊废。以前是,现在也是。
她心里冷笑,唰
地一把拉上窗帘,转身回到床上,闭眼睡了下去。
……
第二天早上,广州各界名流和人士,包括以白镜堂为首的商界实业代表,一道去到通车不久的火车站欢送大总统北上。晚上,罗公子来到白家做客,主人留饭,一道吃了晚饭,白镜堂和他闲聊,提及早上的送行,说场面隆重,此行又是组建政|府,关乎国运,想必会是明天全国报纸的头版头条。张琬琰就兴致勃勃地推断作为民国功臣之一的聂载沉,此行会被委任为什么官职。
白锦绣知道她是说给自己听的。没怎么上心。现在东山的那个纺织厂才是她最关心的,就好比生活里出现了一个新的爱人,令她激情无限。工厂从前生产的是洋毛巾之类的东西,她计划照自己的想法改成一间服装厂,设备、管理人员和工人都差不多了,很快就能正式开工。她喜欢漂亮的衣服。把自己的设计变成实际,想想就令人期待。
她照旧忙忙碌碌,每天早出晚归。
张琬琰最关心的是她和聂载沉的事,至于这事,起先还以为她只是三分钟热度,没想到她竟仿佛来真的,对那个事竟绝口不提,心里十分失望,但聂载沉现在又不在广州,她也是无计可施,只能盼他早点回来,到时候再另外怎么想法让两人和好。
白锦绣知道嫂子在打什么主意,反正和她说不清。好多事情,自己说服不了她,就好似她也说服不了自己一样,也就不管她了,一心扑在工厂里。只在这天,大约是在聂载沉离开广州一周之后,某妇女进步协会邀她以夫人的身份参加一场募捐活动。
她现在还没法拒绝,就去参加了。午后回来,见还有半天时间,换了身衣服,想去东山工厂,客厅里响起电话,下人接起,叫她,说是司令部里打来的。
白锦绣蹙了蹙眉,走过去接了。
电话是秘书官打来的,说是司令老家来了一个人,打听着找了过去,说司令的母亲在家里出了点事,急着要他回家。因为司令不在,秘书官就打给了白锦绣。
白锦绣一怔,立刻说道:“知道了,我马上来!”
她放下电话,叫司机开车送自己去司令部,很快就赶到了。
秘书官正等在司令部的大门之外,显得有点焦急,见她来了,急忙跑上来接,朝她敬了个礼。
“他母亲出什么事了?”白锦绣一下车就问。
“说是摔了一跤,有点严重。”
“来的人呢?快带我去!”
秘书官将她带到会客室。里面有个脚穿布鞋,身子只挨着半边椅面坐的乡下中年男子,看起来老实巴交,显得十分拘谨,见秘书官领着一个穿着华美衣裳带着一身香风的年轻美丽太太进来,他急忙从椅子上了起来,不敢多看,只朝她鞠躬,叫她夫人。
“你是谁?老夫人出什么事了?”白锦绣问他。
来人是石头父亲,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说,差不多两个月前,外头来了个人探望聂母,带了好些礼物,那人走了后,聂母就显得心事重重,前些时日,她出去到河边洗衣服,不小心摔了一跤,人昏迷过去。乡人急忙去县城里请来郎中医治,见效甚微,怕她出事,石头父亲就赶来广州,打听到聂载沉在这里,今天找了过来。
“多久前摔伤的?”白锦绣问。
“我在路上也走了二十来天,算起来快一个月了。”
白锦绣眉头紧皱。
“夫人,要不要发个电报给司令?”秘书官问。
“不必了!他知道了也回不来,没必要让他分心!”白锦绣说。
“是,是!夫人说的是!”秘书官连连点头。
“那老夫人那边……”
“我叫上医生,我过去!”
没有半分犹豫,白锦绣立刻就做了决定。
“好,好,有什么需要,夫人尽管吩咐卑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