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青这肚子又一次金贵起来,许昭问银宝,这是弟弟还是妹妹?银宝嘟着小脸说,“是姐姐!”许昭一口茶当即喷了出来。
整个春节,这总兵府上下都是多得了十两赏银。处处张灯结彩的总兵府,真是日日如同大年初一。
许昭对怀孕的妻子,确实珍爱如命,没且不管多忙,都要过来看看,珠宝成箱的送进万青的院子里,仅是那猫眼,就大大小小一盒子。绫罗绸缎更是无数,连那贡品都张罗了来。而且,许昭还把万青带到外书房,让那些外面的管事拜见主母。本已有三子傍身,这肚子里又坏了一个,万青这主母的位置坐的很是稳当。
葡萄庄子上的管事还是永安那位,一晃也已经头发灰白,见了万青,还是往昔那般,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少夫人安。”
面对这位熟人,万青也是感慨万千,金宝银宝都是已经九岁了,一个转身就是十年。
还有位个年轻的黑面汉子。许昭用的人,多半都是红脸黑脸的居多。只看这身形,就知道必然是行伍出身。另有一位,相貌很是斯文,这大冬天里,腰间还别着一把折扇,眼睛细长,鼻梁刀削一般,配着一张瓜子脸,翩翩然像只成精的狐狸。
“这老管事是你早就认识的。这两位,一个是北商队管事肖山,一个南商队管事赵边。”许昭拉着万青的手,走到这三个管事身前,面上带着笑,给万青介绍这三位管事。
“老管事别来无恙。”都在海口,这些年里,从未见面,终究是许昭的人。“肖管事赵管事倒是初次见面。”万青一脸笑容。
“少夫人,我们都见过您。”赵边说话即笑,两条本就细长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隙。
许昭笑着揽过万青的肩,“你这记性!”
“我们都是护卫。”肖山一脸正色。
万青微微欠身,算是行了一礼。这一礼倒是把肖山赵边吓的一愣。
许昭吩咐落座,万青亲手倒茶给三位管事送了过去。坐在书案前的许昭面色大好。
万青现在的肚子还看不出来,举手投足,只是沉稳,并无丝毫拙态,岁月酝酿的这个女子一身风情,总算是站在这尘世里,不会一个看不住,就飞了出去。
许昭招呼了万青坐在身边,且把管事送上来的账本都放在了万青面前。
三位管事面色平常,都是跟了许昭十几年。少夫人这一身本事,许昭的大小管事更是早已领教。所以,万青看账本,三位管事并不惊讶。
万青大致翻看了几眼,这账目极为清楚,数目实在可观。这些年里,那总帐都在万青手上,关于银子,夫妻两人都是清楚。
许昭留了三个管事吃饭,席间明言,“日后直接把账本呈给少夫人。”
国都传来消息,皇上已经坐不住了,派了三批人寻找二皇子都是徒劳无功,怕是要把许昭派了出去,只要二皇子还活着,若是不怕许昭丢了兵权,定会现身。
二月初,圣旨到,皇上终究是派了许昭南下巡察,再一次挂上了钦差大臣的牌子,许昭只能无奈苦笑。传旨的太监日夜赶路,到了这海口,一身官服已经是看不出颜色,宣读了圣旨,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拱手对着许昭说“许大公子啊,您快些准备,咱们赶紧回国都。”
万青亲手端茶送到这林公公手里,不动声色的递了过去一串黑珍珠。
林公公这一刻脸上笑开了花。国都谁不知道这许家是百年铁公鸡,向来吝啬,对外打赏最多不过百两银子。原本以为这一次千里迢迢一路风雪送来圣旨,也不过是百两银子罢了,岂料这少夫人竟是个大方的,顺手就递上了一串珠子。“总兵夫人快坐下歇会儿。”这林公公心情大好。
万青笑盈盈的坐到了一边,许昭板着那冰山脸坐到了主位上。
不带许昭发问,这林公公就拉着娘娘腔娓娓道来,“许总兵啊,皇上这一次是真急了。二皇子和您一向亲近,您若是找不到他,二皇子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许昭还是冷着脸,眉头微皱,两条剑眉越发凌厉,一双龙眼不怒而威,指尖轻点着桌子,沉声说,“寻找二皇子的人马明暗不下十批。”
万青把一盘剥开的石榴递到了林公公面前,“这石榴是观音寺的,林公公尝尝。”
林公公捏起一粒石榴送进了嘴边,这兰花指让万青开了眼。
“唉,正因如此,皇上才是着急啊。”林公公这声音像是要哭出来。年前,皇上就开始发了脾气,后宫里处置了几个妃子,二皇子终究是先皇后所出,就这么消失了,皇上如何不急。林公公都被皇上砸了几次脑门,更别提那些小太监,一个不小心入了皇上的眼,定是赏下一顿板子。
这差事,本该是那高公公的,那高公公大过年的把那窗花贴反了,被皇上赏了三十板子。
许昭盘算了一翻,二皇子必然是活着,只是,实在不知道二皇子现在该在哪里。这一路寻下去,倒不如说是等二皇子露面。抬眼看向妻子,还是那张淡笑着的脸。这小妻子怎么就不知担心。
这一夜,许昭搂着千金睡在万青身侧,年纪越大,越是恋家,舍不得妻儿。
这一次南下,怕是凶险太多,如若可选,许昭情愿到那沙场上拼杀。且不管二皇子是否现身,许昭这一行绝不会平安,几个皇子,还有那些贵妃,谁愿意这二皇子活着,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路人马盯着许昭。万青也是明白这个道理,默默的把那串珠子绕在了许昭腕上。
“多带些护卫,处处小心。”万青看着许昭的脸,一双手都还被许昭握着。
“你们母子也要小心。”许昭看向妻儿,声音里都是不舍。
一家三口到了这总兵府大门上,许昭才把千金递给了陈姑姑。大手抚过万青的发髻,脸上挤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沉声发话,“这府里但凡有那吃里爬外的,决不姑息。”说罢,冷眼扫过那一群仆人,特别是许安北和琳儿姨娘身后的丫头婆子。
琳儿姨娘这些日子里直接苍老了下来,层层胭脂水粉还是挡不住那一脸的蜡黄,这个总兵府里唯一的姨娘,一位被遗忘了的姨娘,在那荒凉的小院子里迅速的憔悴下来,一朵花枯萎了,在这本该怒放的年华里。此刻,琳儿姨娘脸上一片木然,如此送别这许大公子,看着他和那山里丫头母子一翻浓情,再听到这许大公子意有所指的训示,琳儿姨娘眼底已经一片死色。
许安北抓着琳儿姨娘颤抖着的手,明显成熟了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