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到过长安城的人,永远想不到这里是多么的繁华热闹。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外乡人一旦走入这长安城,就如同到了另一个世界。这城内街道宽可容十辆马车同时驶过,长则是骏马奔驰数个时辰也跑不到头。上千家铺临街而开,无论是酒楼、客栈、丝绸坊还是茶庄,都是多的数不胜数。甚至赌坊、青楼也有几十家,这是于吴县的余香这辈都没见过的景象。
后来余香曾经想过,若是自家县上也有几家青楼,是不是那个色胚县令就不会一直垂涎于娘亲,自己也不会过早逃出来?不过逃出来也好,她待在县城之中,一辈也没机会努力去跟命运博一场。
“长安城真大啊。”余香掀着马车帘由衷感叹,一回头见周欢正浅笑望着自己。
余香见他笑自己,心中暗暗不快,难不成是觉得她没见过世面吗?
“今日带你好好逛逛,这长安城可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了。”
“有什么了不起。”余香嘴上逞强,可脑袋却一直探在车窗外面,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直到车夫赶到地点,勒马停车,她才依依不舍地缩回脑袋。
“走吧,下车可比在车上看的真切。”周欢跳下马车,伸手又拉过余香,将她扶下来。若是她会骑马,一个时辰前就该到这儿了,也不至于约好了时辰,却拖到下午才赶来。
“翡翠楼”,余香念着牌匾上的字。这楼高达三层,外观看起来全是红木所造,很是古朴雅致,却也不知是做什么的地方。
周欢听见余香念着牌匾,心道这她怎么认识这么多字?按理来说以她的家境、年龄,都不该识多少字才对啊。
此时翡翠楼内走出个伙计打扮的人,见到周欢连忙过来行礼,“公,您来了,陈公和孙公已在楼上包间候您多时了。”然后便引他往里走。
周欢四周环顾了一圈,见没什么可疑的人影,才带着余香走了进去。
余香被周换拉着,似乎已经逐渐成为一种习惯,她带着一丝兴奋环顾着一切,走进这翡翠楼才现,竟是外无大异,内有乾坤。这地上不知是由什么砖铺制而成的,看上去四四方方不稀奇,可踩在上面那砖内却如同空的,有声音。余香觉得有趣,松开周欢的手,蹲在地上轻轻敲了敲,这地砖出了如同金属撞击的声音,很稀奇。“这是御窑金砖,苏州官窑特制的,这屋里比它稀奇的玩意儿有的是,莫要再蹲在地上,新裙都蹭脏了。”
余香听见这话连忙站起身,拍了拍裙角上的灰尘,回头傻笑了一下,眼神触及周欢那带有一丝溺爱目光的时候,唇边的笑容却又消失了。
“哦,御窑金砖——”余香跟着读了一遍,暗自在心中记下这黑色四方的砖块名字,又记下它是产自苏州。
除了这地上铺的黑砖,还有墙上雕的图形暗纹,屋内摆的各大美人儿雕塑,屋顶上悬着的八方宫灯,都是在别处不会常见的东西。
“这究竟是做什么的地方?”余香只觉得在这屋里,自己的眼睛不够使唤。
楼上传来脚步声,只见一位身着月牙色袍的公从楼梯走下来,远看打扮甚是儒雅,近瞧了才现这公身上绣的兰花图样都是用珍珠缝上去的,那么大一簇兰花,怕是要几百颗大小相等的珍珠才行。
“寻欢作乐的地方。”那公天生长了一副桃花眼,望着余香笑的时候眼睛就如同一双好看的月牙儿,多望一眼,似乎都要醉在里面了。
“文浩,叔尧在楼上?”周欢见到陈文浩很是开心,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在半年前了,时间过的真快。
“叔尧等你等的着急,却还装成一副淡定的样。我说半年不见,你这倒是得了个走哪儿都离不开女人的毛病?”
什么叫寻欢作乐的地方?这也不像是青楼。这被称为文浩的公在同周欢说话的时候,完全没使用敬语,看来不是达官就是显贵,也是个得罪不起的主儿。
“别取笑我,天宁,跟我上楼,我为你介绍一下。”
一行人走进二楼最里面房间,一进门就瞧见孙叔尧自己在那儿摆象棋。听见脚步声,孙叔尧头都没抬,继续皱眉摆着棋。
“看见没,叔尧生你气了,就为了这个女人。”陈文浩哈哈大笑,似是在看一出有趣的戏。
余香心道这公真能胡诌,好好的把她扯进来做什么?
“休要乱讲,叔尧,文浩,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义妹,南宫天宁。”
“天宁啊,这位是陈文浩,国都第一富家公;这位是孙叔尧,我的军师。这两人都是我的好友。”
余香听见欢的介绍,乖巧地向两位公一一行礼,“天宁见过两位公。”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贵人的朋友果然也都是贵人,不像自己,在县上的时候也只有些连学堂都上不起的孩愿意陪自己玩。
孙叔尧听见周欢的介绍,站起身来冲着余香回施一礼,这施礼的过程中,却冷着一双眼睛打量着余香。
“原来是你妹,那我就放心了,长得这般标致,许给我可好?”陈文浩又眯着一双眼睛盯着余香放电。
“我——我去给大家打点热水泡茶”,余香被文浩看的面色红,拿起手边的空茶壶就跑了出去,她也不知道去哪儿打水,但是她打算跑出来透透气。
周欢坐下来琢磨孙叔尧正在下的这盘棋,口中的话带着一丝埋怨,“你总是逗她干什么?没看出她面薄,不识逗?”
“哪儿认来的义妹?倒有这般好姿色?”陈文浩才不在乎周欢怎么说,他眼里的余香清新脱俗,和他平日见到的富家女都不一样,要真是没许人家,他倒是要认真考虑一下收进门。
“她是将军的那枚棋?”孙叔尧问道。
周欢拿起手中的车吃掉了对方的马,棋盘上正好叫将。“正是。”
“几成把握?”
“今日是三成,他日便是十成。”
余香在楼下找小二倒了热水刚好跑上来,刚到门口,孙叔尧和周欢的对话被她听了个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