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莉犹豫片刻。必须回答吗?哦,管他呢。“杰克。”她说。
迪娜皱起了眉:“快点啊,我可没有一整夜时间给你耗。”
“我马上就来。”莫莉面无表情地盯着迪娜,一直等到迪娜的头从门边消失,才再次把手机贴到耳朵上,“行刑时间到啦。”
“不,不,听着,”杰克说,“我有个主意,有点……出格的主意。”
“什么嘛。”她闷闷不乐地说,“我得走了。”“我跟我妈谈过……”
“杰克,你开玩笑吧?你居然跟她讲?她已经恨死我了。”
“嘿,听我把话讲完嘛。首先,她并不恨你。其次,她跟她的东家聊了聊,看来你说不定可以去那儿做社区服务。”
“什么?”“没错。”
“可是……怎么会这样?”
“嗯,你知道我妈堪称世界上最蹩脚的管家。”
莫莉喜欢他说这话的腔调:实事求是,不贴标签,仿佛他在声称他母亲是个左撇子。
“老太太想要人把阁楼清理清理,里面净是些旧报纸、盒子之类的狗屎东西,我妈觉得那是她最可怕的噩梦。于是我出了个主意,让你去清理。我敢打赌,你那五十个小时的社区服务轻而易举就耗在那鬼地方了。”
“等一下……你要我去清理一个老太太的阁楼?”
“是啊。正是你的拿手好戏,你不觉得吗?拜托,我知道你这人有多爱揪着细节不放。别妄想抵赖,你的东西全在书架上一字排开,你的论文全都归了档。你的书不是还按字母顺序摆放吗?”
“你注意到了?”
“你压根儿没料到我有多么了解你。”
莫莉不得不承认,虽然怪是怪了点,但她就喜欢把东西收拾得井井有条,实际上算是有点洁癖。尽管时常搬家,她还是学会了打理自己仅有的家当。可是这一次,她说不好。日复一日孤零零地困在发霉的阁楼里,收拾某个老太太的垃圾?
话是这么说,鉴于不接这份活儿就会……“她想见见你。”杰克说。
“谁?”
“薇薇安·达利,那个老太太。她想让你来……”
“面试。你的意思是,我必须通过她的面试?”“算是其中一关吧。”他说,“你打算来吗?”“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当然有。你可以蹲局子嘛。”
“莫莉!”迪娜一边咆哮,一边敲门,“现在就出来!”
“好吧!”莫莉高声说道,接着对杰克说,“好吧。”“好什么?”
“我会接这份活儿。我会去见见她,接受她的面试。”
“太好了。”他说,“哦,还有……也许你还是穿条裙子去比较好,只不过……你明白。也许再拿掉几个耳钉。”
“鼻环呢?”
“我爱死鼻环了,”他说,“不过……”“我明白了。”
“也就初次见面要讲究一下。”
“没关系。听着,谢谢。”
“别谢我啦,我不过是自私而已。”他说,“我只希望你在我身边多待一会儿。”
莫莉打开卧室门,冲着迪娜和拉尔夫紧张不安的面孔露出了微笑:“你们用不着再担心,我有办法做完社区服务了。”迪娜向拉尔夫使了个眼色。多亏多年来琢磨养父母们的暗示,莫莉读得懂这种表情。“但如果你们想让我离开,我也理解,我会找到其他去处的。”她说。
“我们不希望你离开。”拉尔夫说。与此同时,迪娜也开了口,“我们必须商量一下。”他们两人瞪大眼睛望着对方。
“无所谓了,”莫莉说,“如果不行,那也没事。”
在那一刻,靠着从杰克那里借来的胆子,一切还好。如果搞不定的话,那就搞不定呗。莫莉早就知道,别人一辈子避之唯恐不及的种种心碎与背叛,她早已面对过了:爸爸撒手人寰;妈妈歇斯底里;在一处又一处住处之间穿梭,一次又一次被遗弃。但她依然好端端地活着,睡觉,渐渐长高,每天早上睁眼醒来,穿戴妥当。因此,当说出那句“没事”时,她的意思是,她知道自己几乎可以挺过任何难关。而且此时此刻,从记事起头一次,居然有个人在照料着她(话说回来,这小子究竟是哪里缺根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