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无视于一切有生命的事物的人,他们所拥有的才能将永远无法运用。
——沃兹沃斯
无法无天的骑兵们飞驰而过,射伤了我的小鹿,它即将死去。那些粗野的人,那些射杀你的人,必然要遭逢厄运。活着时,你从未伤害过他们。你的死亡同样也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好处。
——马维尔
在每一只动物的眼睛里都有一片模糊的影像和一点人性的闪光,通过这点奇异的光亮,它们的生命在警惕并渴望了解,我们之所以能够控制它们的那个伟大的奥秘,它要求人类承认它们是生物中的伙伴,即使不是灵魂的伙伴。
——拉斯金
人类对不会说话的动物——鸟类、兽类、马群以及所有其他生命滥施了多少暴行啊!古罗马的角斗士已化为尘烟,但西班牙的斗牛戏仍在上演。古罗马的女士们乐于在公共圆形露天竞技场看到角斗士流血死去,而西班牙的女士们也对英格兰勇士们厌恶地别过脸去的所谓奇观狂喜地拍手称快。卡瓦列罗说过:“有一个事实,我们必须并且带着歉疚承认,即在西班牙,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以及下层阶级,对动物都怀着极少的怜悯,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怜悯。”
但我们也不是清白的。不久前,纵狗咬牛还是我们的一项公共娱乐,斗鸡和耍獾戏一直到我们这个时代还依然普遍,这些娱乐活动得到了富人和穷人的一致支持。1822年,动物们的朋友——戈尔韦的理查德·马丁先生,成功地使一项法律获得了通过,这一法律以社会契约的形式赋予动物们以权利;但有两个法官在审理一个诉讼案件时,宣称公牛无权享受该法律的保护。
1829年,一个力图禁止纵狗咬牛活动的提案在下院以73票对28票的压倒多数被否决。但是,公共舆论却壮大起来,直至纵狗咬牛成为一项仅为穷人消遣的活动;而直到1835年,一个法案才获得通过,取缔了纵狗咬牛活动。禁止虐待动物协会就是在马丁法案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动物们被置于法律保护之下,尽管有一些动物不幸被排除在外,但暴行之下还是有许多幸存者。
例如,鸟类就被排除在法律保护之外。你只要在女士节去一趟赫灵汉姆,就能看到鸽子所遭到的残暴虐待。可怜的鸽子们被人们从笼子里放出来,然后作为一盘赌局而射杀,它们的血染红了女士们的罗裙,此时响起的掌声,犹如西班牙斗牛场的掌声一般狂热。被射伤的鸟儿,拖着断腿,设法飞出这片屠宰场,或者掉进某个隐蔽的地方,经过长期的痛苦挣扎而死去。难道这就是英格兰女士教给她儿女的仁慈博爱之课吗?
女装上饰以鸟类羽翼的时尚对鸟类来说无疑是一段悲惨岁月。在所有国家,鸟儿们都被射杀,用来满足“淑女们”对鸟翼的酷爱。《观察》杂志报道了一个婚礼,在婚礼上,11位女傧相都穿着饰有天鹅绒毛和知更鸟羽毛的服装。这么一个婚礼是对鸟类的一个多么残忍的屠杀啊!那些知更鸟血淋淋地被悬挂在女士们的服装上。但女士们就是允许这种屠杀,也不会允许自己不合时尚。
是的,杀戮鸟类作为一种贸易,目前已经使上帝的一些最漂亮的创造物濒临灭绝的处境。蜂鸟、翠鸟、云雀、夜莺统统被射杀。一个伦敦鸟贩仅一次收到的货物就有3。2万只死蜂鸟、8万只水鸟和80万双鸟翼!
几年前,议会通过了一项法案,其目的是“为了保护生育季节的野生鸟类”。随后,又通过了一项法案“旨在保护野禽”。但这些法案收效甚微。为了女人们的消遣,野禽仍在被杀戮。四件最后之事(注:四件最后之事指死亡、审判、天国和地狱)中的一件就是“装饰着光滑野鸭毛”的女士便帽。如果她们在本地得不到装饰品,那么,为了她们,世界的各个角落都将遭到洗劫。印度是翠鸟的巨大产地,那里,翠鸟的羽翼最漂亮,因此,这些鸟儿就被射杀用来供应英格兰市场。(注:一个“自然爱好者”从凯尔布尔写信给拉合尔的一家报纸说:“几天前的一个傍晚,我在大湖的岸边散步,碰到了两个带着特殊形状篮子的人,我问他们是什么人,正在做什么,他们回答说是来自马德拉斯的捕鸟人。哪种鸟?翠鸟,并且他们向我展示了篮子中200只翠鸟的羽毛,他们说回到马德拉斯后,这些羽毛将给他们带来40卢比的收入。这是他们每年一次的职业,而整年都有许多捕鸟人分布到全国各地,而所有的羽毛都被送到了英格兰。当他们往南走时,我问他们是否要去往古茶那。他们说不是,古茶那不允许他们从事这项工作。多好的古茶那啊!我希望英属印度殖民地的其他地方都向这一榜样学习,或者如果现在不学,不久的将来它们也必将这样做。因为显而易见的是,如果对漂亮鸟儿的恣意毁灭持续很长时间,我们将有理由为最漂亮的野生羽毛部落之一的全部灭绝而哀悼。”)
英国人因他们对鸟儿的大屠杀和消遣而遭到挪威人的鄙视,而这些恶行是下层阶级的英国游客干的。克里斯蒂娜·潘奇这样评价我们的同胞:“自从英格兰有胆子加入政治以来,时间已过去很久了:从那时起,她就很忠实地睡着(可能要参阅约翰·罗素勋爵关于丹麦的政策)。在上帝给人类的整个夏天,每一个英格兰乡巴佬都到这儿来祸害我们,钓鱼、射猎和毁坏;这样一来,我们所有的娱乐将很快陷于终止。”
由于英格兰游客的蜂拥而至,挪威议会通过了一部法律,禁止任何没有特许证的外国人持枪或钓竿入境。饱览挪威的壮美景色就已足够了,决不允许毁掉挪威的野禽和猎物。这部法律将最终结束对野禽的大规模捕杀。
19世纪云雀的捕获量是巨大的。在萨福克的莱肯希思,2000打云雀在3天内被杀掉并运往伦敦做成云雀馅饼——美食家的佳肴。事实上,云雀馅饼已非常流行,大量捕捉鸟类的每一种手段都被采用了,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国外。
让我们来说说一个好人如何试图拯救云雀并击败那些美食家的故事。故事发生在仅仅几年前的阿伯丁附近,将近3月中旬下了一场大雪,大地一片白茫茫,到处都是雪原。内陆鸟儿在天气的压力、寒冷和饥饿的驱赶下飞向海边。天亮前,人们看到这些鸟儿,它们拍翅而飞时两翼的独特动作恰是云雀的飞翔特征,云雀是如此之多,海滨周围几乎是黑压压的一片。
许多人设下罗网、布下陷阱诱捕,用粘鸟胶捕捉,或是射杀这些云雀,捕获的数量极为可观。时值冬末,鸟儿都已配对,夫妻同行。可怜的小家伙们!它们被艰难岁月所迫,共同去寻求它们的幸福和命运。我们所说的那位好人发现一个卖云雀的莽汉,在他脚边,这位好人看到了满满一笼子鸟儿,这简直就是一个加尔各答黑牢。鸟儿在笼中发狂地挣扎、互相推挤,企图逃脱。这情景足以让好人忧心伤情,于是他把所有的鸟儿都买了下来并送到自己的仓库好好安顿。然后,他到禁止虐待动物协会去看看是否能做些什么来终止这一无耻的非法买卖,但他伤心地发现,许多我们喜爱的鸟儿都受到1876年野禽保护法的保护,但云雀却奇怪地被排除在外。
于是,这位好人自己承担起保护云雀的责任。他告诉那些杀鸟的人,让他们把鸟活捉,他将以城里猎物贩子给他们的价钱收购。那些人同意了他的报价,因为他们知道在某种情况下,这些鸟儿将会被杀了吃掉,而在另一种情况下,它们将得到细心照料并被放飞。送到好人这儿的云雀数量如此之多——超过了1000只——以至于除了他仓库里笼中的云雀外,他也获得了使用村里大房子来安置这些鸟儿的权力。清晨,云雀的歌声几乎振聋发聩,而其他成群的鸟儿也聚集在房子周围,欣赏这美妙的音乐大合唱。
大风雪过去了,雪溶化了,青草和黑土地又呈现在人们眼前。囚徒们就要被释放了。房子的窗户全部打开,鸟儿们全都飞出屋子,婉转啼鸣,歌声不断,满天翻飞。笼中的云雀也从仓库中放飞到城郊一个美丽舒适的地方。房门打开了,鸟儿的恩人站在一旁看着他的朋友们飞逃牢笼。看鸟儿飞逃实在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一些鸟儿疾射而出,展翅高飞,迸发出歌声。
迸发出它们的心声,
谱一曲未经雕琢的辉煌乐章。
其他的鸟儿在地面盘旋,消失在附近的丛林中。你可以想象,但却难以完全表达出,我们的北方朋友在一桩小小善行中感受到的快乐。云雀们定居下来,把巢筑在附近,并在此哺育儿女;从那时起,这座城市就被云雀的美妙乐声包围了。
高昂些,再高昂些,
你从地面飞向天空,
宛如一片火云;
向着蓝天深处飞翔。
在歌唱中翱翔,在翱翔中歌唱。
伟大的列奥纳多·达·芬奇——一个善待鸟儿和动物的伟人——伟大的建筑师、军事工程师、哲学家、艺术家——习惯于买来笼中鸟以便使它们恢复自由。有一幅画,画中就是这位高尚的艺术家所做的善行,被放飞的鸟儿盘旋在它们恩人的周围,空空的鸟笼放在他的脚边。这幅画在巴黎的卢浮宫可以看到。
古代的隐士对动物非常热爱,他们是动物唯一的朋友。鸟儿常飞翔在他们左右,甚至野生动物们也到那里寻求保护。动物们似乎会预感到在那里不会受到伤害。当一个荷枪实弹的人出现时,甚至连鸟儿都知道并感觉到存在的危险。乌鸦从庄稼汉的犁沟里叼起食物快速飞起,瞬间消失;尽管乌鸦自己觅食将促成来年的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