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就躲在你坐的这个水缸之中。”
没想到他一开口便是这句话,南汐一愣,只觉得自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有些别扭。
这人一定是故意的!
瞥见他眼尾的一丝笑意,她翻身便嗔怒着想下来。
就听李宁祁继续道:“那时候,我被带回去养在晋王府,说是长公子,但从小到大,我住的最多的就是柴房,吃的是下人都不愿意碰的糠饭。
谨小慎微,处处卖乖,但不知为何我这个父亲就是不喜欢我。
我知道府里还有一个公子,是嫡母所生,身份比我这样外来的野种要高贵得多。”
听他叫自己野种,南汐眉头微微拢到了一处。
这样的话从李宁祁口中如此坦然的说出口。
可想而知他经历多少次的痛苦与折磨,这才认下了这两个字。
以至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平淡毫无波澜。
这样的漠然是对那所谓亲情的不屑与愤恨的交杂而成的。
这份漠然之下,南汐似乎看到了一个咬着牙独自瑟缩在柴房的瘦弱背影。
“我以为只要乖巧着,父亲便会对我好些,便会如同那个可以一桌而食的儿子一般。
只不过后来我发现,他根本不在意我今日是多读了一本书还是少吃了半碗饭。我若是接近李星昀,便会被拖进祠堂里打一顿。
那些下人说我是疫病,不能去沾染他们金尊玉贵的公子。”
南汐听到这话,眉头皱得更深。
“这些事,我略有耳闻。”
自己还同他说,不要想借此报复李星昀。
咬着唇,南汐有些后悔说出这样的话。
那些日夜,他是怎么度过的?
那人抬头看着天,鬓边的几缕黑发勾着那颗艳丽如血的红痣,南汐只看得有些恍惚。
他忽而回头,南汐连忙垂下眸子,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举动。
莫名心虚的双手都微弯扣在一处,南汐心内默默强调:这只是在博取你的同情,这不是他最擅长的事吗?千万不要被这样的表象所迷惑。
可即便强调了多少遍,心内依旧冒出替他愤愤不平的念头。
同样都是晋王血脉,一个如同天上月一个仿若地上泥。
李宁祁轻笑了一声:“所以那时候我总是想方设法的逃出晋王府,去找我的母亲。
她生下我之后便被晋王养在山间的院子里。
记忆中,她对于自己这个高贵的丈夫十分感激与钦佩,即便是为人外室,入不得祠堂,也依旧毫无怨言。
我来院子里找她,她会悉心给我的伤口上药,虽然一直在哭,可却从来不说我那父亲下的手太狠。
自欺欺人者,最是可笑。”
南汐想起他每一次受伤,毒发,那种常人都万万忍受不住的痛楚,他都能生生的扛下来。
原是因为从小到大受到的毒打,他若是扛不下来,便会死在那阴冷潮湿的黑暗角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