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琴慈爱的看着孙女,加重语气强调:“不是让你接受和他在一起,是建议你先接受他这个人!”
纪宁宁惆怅了,“我还是不懂您的意思……”
接受和秦识在一起,接受他这个人,两者难道不是一个意思?
高琴一手带大纪宁宁,知道孙女在许多事情上处理方式成熟老道,可一旦言及感情,那份表象的成熟就会露出马脚,变得懵懂而不自知。
放下电视遥控器,抓过孙女的手,轻抚她细嫩柔软的手背,犹如呵护才将破壳的雏鸟。
“我先猜一猜。”高琴声音温缓,慢条斯理地说:“你在秦识家住的这几天,不管客厅、厨房还是你的卧室,你都尽可能保持原样。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害怕给秦识添麻烦。你认为,那是他的家,对你来说只是一个住的地方,即便你很感激他给你提供了这个住所。”
纪宁宁眼里闪烁着不确定:“我做错了吗?”
其实自打在秦识家住下,她心里便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类似……身处舒适安全的环境,刚放下心来就下意识提醒自己不行,要打起十二分精神,随时做好离开的准备。
“你的做法,不能用错或者对来衡量。”高琴看着纪宁宁葱白柔软的手,眸色是温柔而心疼的,“我的孙女对自己要求太严格了。”
纪宁宁越发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又说到我对自己的要求?”
高琴抬眸望回她乖顺的脸孔,不为她解答困惑,径自说道:“我和你爷爷是同乡,你知道的。那时安镇还很落后,你爷爷看出我想外出闯荡的心思,就怂恿我和他一起走。我还不知道他?表面老实,心里暗戳戳地打我的主意。”
纪宁宁垂下眼安静的听,面带笑意。
奶奶年轻时候极漂亮,是南影制片厂的一枝花,爷爷要是不打这个主意,才是真的傻呢!
高琴笑了笑,神色颇为得意:“那时我胆子够大,收拾行李就和他走了。来A市的路上,他不停的跟我说‘到了大城市,身为同乡要互相依靠’,哼,他肯定以为跟他走了,我就是他的人。”
纪宁宁接道:“结果爷爷追了你三年,尤其你们进了南影,追你的人更多了,把他急得不行。”
南影的莘莘学子们永远不会知道,他们的老校长最爱给宝贝孙女讲的床头故事,是‘当年爷爷千辛万苦追你奶奶之二三事’。
年轻的时候,令高琴回味无穷,再望回眼前的孙女,瞬间万千感慨。
“一转眼你长那么大了,已经到了恋爱的年纪。这感情啊,旁人是最没有余地指手画脚的,即便我身为你的奶奶,也只能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你。”
所以是回到正题了么。
感情这件事,终究让纪宁宁露出困惑的表情。
高琴对她细语温言道:“并不是说,一个人对你好,你就得按照他对你的期待回应给他。感情从来不是等价品。当初你爷爷追我那么久,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厂子里的人都被他感动了,甚至让其他追求我的人知难而退。但他为我做的一切,都出于他自愿,我从来没有强迫他。他的好意,我是接受还是拒绝,接受了之后如何回应,只有我能说了算。在你还没有确定对一个人的感情前,无论是考验他还是观望他,都是可以的。”
稍适一顿,高琴端正立场说:“只要不玩弄他,奶奶都支持你。”
玩弄……谁?
秦识吗?
纪宁宁脑海中飘出男人端正硬挺的俊脸,再将‘玩弄’二字与之联想到一起,内心开始难抑的抗拒并且严重谴责起来。
“我说一个‘如果’。”她站在假设立场上,“如果我真的玩弄了秦识的感情,应该会遭天谴吧……”
高琴被逗得低头忍笑,客观道:“秦识确实不错,各方面来说。”想想又补充:“他喜欢你,对你的好,你可以心怀感激,用你限度内的方式感谢他。因为他在喜欢你、对你好的过程中,同样有所获得。虽然那些不及你给他的回应。”
纪宁宁还是听不懂奶奶的意思,认真而无解:“那你为什么要我试着接受他?”
高琴在孙女紧锁的眉心点了一点,“让你和他相处,不要处处回避他的意思。不是让你直接跟他交往的意思。”
明明住在秦识家,却要方方寸寸分得一清二楚,跟自己较劲。
她的孙女就是那么拧巴,她一直都知道。
“人是单独的个体,同时也是群居动物。不管是家人、朋友还是恋人之间,彼此的联系大多建立在互相麻烦之上,今天我帮你,明天你再帮帮我,有来有往,感情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高琴笑话孙女傻,心眼儿太实,“独立自主是没错,可是奶奶也想你快点找到男朋友,什么年纪做什么样的事,你不小了,该好好谈恋爱了,别整天老想学习,学傻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