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保姆上完菜,笑呵呵问纪杳,“那盆水喝了?”
她一愣。
“撒了红枣桂圆,还撒了一勺苦盐。”
怪不得,沈承瀚说她脚齁咸。
“喝了一口。。。”纪杳硬着头皮。
“夫妇过日子是甜中有苦,咸中有涩,没有一帆风顺,多体谅,包容。”老夫人语重心长,“京哥儿脾气犟,待媳妇儿是专一的,杳儿脾气温顺,你迁就他,他照顾你。”
霍时渡嘲笑,拖长尾音,“她脾气温顺。。。”
纪杳瞪他。
他指她,招呼老夫人,“您在场,她收敛了,在厢房里,可霸道了。”一边揭发,一边卷袖子,“瞧,牙印。”
保姆们低头笑。
“活该!你没出息。”老夫人啐骂,“八点钟赖在洞房不出来。”
“孙儿出息了二十九年,终于娶夫人了,自然贪吃了。”他一副浪浪荡荡不正经相。
秘书这时匆匆走进中堂,附耳汇报,“您岳母早晨五点去世了。”
霍时渡一怔。
下意识望了一眼纪杳。
“病因。”
“器官衰竭,尸体寄存在疗养院的太平间。”
他凝重,撂下餐具,“我中午回去处理。”
秘书又匆匆走出中堂。
“你回哪?”纪杳没听清秘书的话,只听清他要回去。
“回北方。”霍时渡握住她手,没开口,先心疼。
这些年,她在霍家乖巧孝敬,霍夫人安排什么,她干什么,从不忤逆。一则,是寄人篱下,想活下去;二则,是想救纪母活下去。
如今,纪母死了,幸好,有礼礼,有他,否则,她真是垮了。
“岳母过世了,杳儿。”霍时渡嘶哑,握紧了她。
纪杳呆滞着。
“熬了九年,岳母累了。”他搂住她,“最好的医生,最贵的药,尽力了。你嫁人生子,岳母也安心了。”
他感受到她身体在剧烈抽搐,空洞麻木的眼神没有情绪,没有波澜。
仿佛一具木偶。
“杳儿。”霍时渡唤她,“哭出声!”
“京哥儿,带小太太去后堂吧。”大保姆端了饭菜,小心翼翼伺候。
他横抱起纪杳,疾步离开。
后堂的芭蕉叶泛了黄,人一生,来了,老了,去了,眨眼沧海桑田,如同这株芭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