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篇充斥着深厚皇恩浩荡之气的贺表被一扫而过,云萝转眼就看向了别处。
然后,她发现,自从把报馆交给公主娘掌管,纸上报道的东西就越发的大胆了,与朝政相连的速度也快到飞一般,民间八卦占据的篇幅越来越小。
果然应该把事情交给最适合的人去做才好。
廿八一早,文彬就被林二郎拉去参加文会了,郑嘟嘟醒来的时候得知哥哥将他落下,还拿走了他的报纸,顿时老大的不高兴,吃早食的过程就是一个向老夫人和云萝不断告状的过程,却不知反把老夫人逗得一口气多吃了一笼小肉包子。
再有两天就到除夕了,该处理的事情也在这几天处理得差不多,老夫人就开始教云萝如何维系世交之间的情谊,逢年过节该有怎样的准备,收礼、送礼的轻重要如何衡量,情谊深厚的该送些什么,交情一般的要怎样保证不失礼。
失礼固然不好,但太多礼了让对方感觉不适和猜疑,也不好。
“你以后嫁人,就算不是世家宗妇,也必然是当家主母,身边虽有忠心能干的下人,许多时候都不必你亲自动手,但这些事情你自己也要懂得,以免被人糊弄了都不晓得,或是看不出别人送礼的深意。”
云萝径直点头应下,乖巧得不得了。
祖孙俩一教一学,正其乐融融,却忽然被外面的声音打断气氛。
“承蒙老夫人庇护,让我住在府中,我来给老夫人请安,还请姐姐通报一声。”
老夫人停下了教导,转头看向门外,眉头一皱。
她差点忘了府里来了个陈秋娘呢,也是那丫头这两天还算安分,躲在马厩后的知心院里没有出来乱晃,在不在都没区别,让人不由得就把她给忽视了。
面对陈秋娘的拜见,守门的丫鬟当即就回道:“老夫人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陈姑娘还是请回吧。”
陈秋娘却说:“听说浅儿堂妹也在这里,自廿六那日一见之后,就一直没机会再与堂妹相交……”
“陈姑娘。”守门的丫鬟忽然打断了她的话,说道,“陈姑娘虽出身小门小户,但好歹也在府中常来常往,多少应该晓得些规矩才是,你岂敢直呼我家郡主的名讳?这声堂妹也是极不合适的,还请陈姑娘下次一定要注意。”
“你……你好歹也是老夫人身边得脸的丫鬟,怎能这般出口伤人?我与……郡主血脉相连,又稍长了两月,叫声妹妹也不为过。”
老夫人忽然站了起来,云萝也紧跟着站起,却拦住了她,说:“祖母你先坐会儿,我去就好。”
让老夫人亲自去处理这点小事,未免也太给人面子了。
若非涉及到孙女,老夫人是根本就懒得跟个小丫头计较,此时听云萝这么一说,她犹豫了下,然后就又坐了回去,脸色也逐渐缓和。
云萝转身出门,终于把九连环的第六个环解开的郑嘟嘟抬头看她一眼,然后从高椅子上跳下来,也蹬蹬的跟在了她身后。
门外,丫鬟都被陈秋娘那大言不惭的话语惊呆了,一时间都不晓得要怎么姿态恭谨又不失风度的怼回去。
她虽只是个丫鬟,但却是卫家的丫鬟,是老夫人院里的丫鬟,万万不能轻易丢了仪态。
余光看见云萝从屋里出来,她忙转身,屈膝行礼,唤一声:“郡主。”
陈秋娘也抬头看向了云萝,轻咬粉唇,无辜中带着几分忐忑,小心的问道:“我是不是打扰你和老夫人了?”
她今日穿了身藕色的袄裙,也不知从何处而来,明明廿六那天在雪地里救起她的时候身上并没有带包裹之类的事物。
藕色浅淡,勾勒出纤细的身姿,配上无辜又可怜的表情,确实有几分楚楚动人。
只是,她是不是施展错了地方?
云萝反正是无动于衷的,并直言道:“明知道会打扰别人,为何还要过来讨嫌,且赶也赶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