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变了,还是一直以来的斯文模样都是装的?
耳边,也不知哪个人在跟人嘀咕:“你说,郑文杰这是贪图余四小姐的美色,还是贪图余家的家财?”
郑丰谷更是臊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既觉得此人的这话说得未免过了些,又羞于替郑文杰分辨,可事关亲侄儿,他也不能真撒手不管,心里迅速的思量了一番,就拱手赔着小心,说:“此事若是真的,那确实是文杰不该,要打要骂我都没话说,只是,将事情告到县太爷那儿,是不是也太严重了?”
郑文杰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考个秀才不容易,那不是他一个人、甚至是大房一家的事,其中还有他们这些叔婶的许多心血。尤其是老爷子,他几乎是把原本投注给长子的希望全都转移到了这个长孙的身上,如果突然因为这些事情被夺了功名,郑丰谷真不知道该咋回去跟老父亲说。
余焱冷笑道:“坏我姐姐的名声,毁我姐姐的婚事,郑文杰做出这样无耻的事只需要被骂几句打一顿就能过去了?世上哪里有这样便宜的事?”
如果郑家有财有势,能轻松的压过余家,大概余家也只能自己咽下了这一口气。
可郑文杰不过是个农家子,有个当教书先生的秀才爹和他自己的一个秀才功名,两家比起来也只有余家压制郑家的份,真是好大的狗胆竟敢对余家的四小姐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
余焱只要想到亲姐姐遭遇的这一场无妄之灾就觉得心里头火烧火燎的,脸色也是既愤怒又阴沉,“别以为我余家只是个寻常商户,就能由着人踩到头上来!不过是刚得了个秀才功名,真以为有多稀罕?”
郑文杰现在也是真的有些怕了,在他原本的计算中,他以为余家哪怕只为四小姐的名声着想,也不会把事情闹大,顶多就是心里不喜,或者动手打他一顿,到最后必然会把四小姐许配给他。
毕竟当日他将余四小姐从水里救上来的时候,在场看到的人可不少,严格意义上来说,两人算是有了肌肤之亲,加上那些四起的流言,他又有了秀才的功名,也不算辱没余家,余四小姐若不嫁给他,还能嫁谁?
而若能娶到余四小姐,被打一顿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他没想到余家不仅没这个打算,还要把他告上县衙,把事情往大了闹,丝毫不顾四小姐会因此名声受损。
这怎么可能呢?
身体上的疼痛加上心里的惶恐,他不由得瞳孔激颤,神情惶恐的四处游离着目光,最后落到郑丰谷的身上,颤巍巍的有着浓浓的哀求之色,“二……二叔。”
他从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求到这个他以前从不放在眼里的二叔头上。
这个时候,一直站在郑家中心,也一直是他骄傲资本的秀才爹却毫无用处,这些公子小爷根本就不会给一个老秀才、一个小小的私塾先生太大脸面。
郑丰谷看着大侄子这模样也不由得面露不忍之色,只能继续赔小心,“文杰千不该万不该做出这样的糊涂事,不论你们是想打还是想骂,或者想要别的补偿都可以商量,却能不能请贵府宽恕一二,不要将他上告到县衙里去?”
余焱冷笑,“补偿?我余家缺你们的那点东西?需要拿姑娘的名声来换取!”
又有人说:“这件事若是轻轻的放过了,余家的脸面何在?况且,郑文杰做了这样的事却没有得到足够的教训,谁知道他回头会不会还惦记着不该惦记的,又或者去祸害别的好姑娘?”
郑丰谷的脸皮子一阵阵的烧灼,而一向爱热闹瞎起哄,似乎哪里都少不了他的郑丰收面对着这一屋子的小爷,也不禁心慌气短,闷声不敢吭。就连身为当事人亲爹的郑丰年也缩在一边,一副斯文被辱的怒气盈眉,又不时看着郑文杰唉声叹气。
云萝冷眼看着这兄弟两没出息的样子,尤其是都快要缩到墙角去了的郑丰年,不禁微蹙着眉头有些生气。
怎么,敢情郑文杰是她爹的儿子呐?
郑丰谷还在苦苦思索着该怎么赔小心,老实人总是连替熊孩子求情都想不出好词来,他甚至还想到了如果是自家闺女被人这么算计坏名声,他怕是也要生气得跟人拼命。
如此一想,求情的话就更羞于说出口了。
云萝心疼自己的爹,眼见此就走前了一步,说道:“我家只求能保住郑文杰的功名,别的都可以任由你家处置,你要如何才能答应?”
余焱高高的俯视了她一眼,“呵,小丫头……”
金来忽然转身把他拉到了一边,“余五,这事我们再商量一下。”
“商量个屁!金多多你这个叛徒,到底站在哪一边的?别是看人家小丫头长得好看就……唔唔唔!”
金来一把捂住了越说越不正经的余焱,要不是看在好歹从小一块儿玩到大的情分上,他还真想看看这张破嘴能给他招来啥样的灾祸。
“闭嘴吧你!”他压着声音在余焱耳边说道,“这郑家二房跟我家还有些交情,既然他们都开口了我总不能不理会,况且也不是多过分的请求,是吧?”
余焱被捂着嘴,眼睛里简直是要喷火,愤怒的冲他“唔唔唔”了几声。
金来的目光游离,又咳了一声,捂嘴的手却依然死死的用着劲,几乎是贴着余焱的耳朵轻声说道:“其实你也清楚,郑文杰虽做事龌龊,但他推人下湖的事我们也没有真凭实据。他现在是慌了没主意,但真等告到县太爷那儿去,说不定他就回过神来还反咬你家一口,未必真能夺了他的功名。到时候你们白忙活一场,他顶多也就是名声难听些,而不管成不成,余四姐姐的名声却要比现在更糟糕。不如卖我个面子,就且放郑文杰一马,之后你是要打要骂还是要怎么折腾他,我保证再没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