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游戏结束之后,易学佳突然感到无所事事,她睁开眼以后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拿出手机发短信给周礼诺问她今天又什么计划,她果不其然回复在家里做题,她想着她右手还不拿抓笔也要做题,于是发过去“身残志坚”四个字,周礼诺只回复了一个“^_^”就没下文了。
“要学习不要朋友……”易学佳于是继续仰面躺着,发信息给柯鸩飞,“柯老师,干什么呢?”等了一会儿不见回复,她觉得奇怪,又发一条:“怎么了你?宿醉啊?”——听何子萱说他们昨晚上在ktv唱了通宵,还喝了一点儿酒——柯鸩飞终于回了一条:“别烦我。”
这人真是莫名其妙!易学佳飞快地回一条:“神经病。”想了想,他刚受过“情伤”所以消极一下也是应该的,于是她又补一条:“早日康复。”
那就找梁枫玩好了,正好能问问他跟何子萱约会那天都发生了什么,可是易学佳发了短信过去以后,半天都没收到回应,她想他可能去打球了。
只剩下何子萱和裕琛能叫出来玩了,她不想找何子萱,她只知道逛街看衣服看首饰,但是裕琛也很无聊,他指不定会要求她背单词。
时间是上午十点,易学佳抛开手机,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静静听着窗外的树叶哗啦啦的声音,看着光影在天花板上好像波光般游动,她举起一只手去触摸光线,左翻一下,右翻一下,好像真能感受到一道很明显的灼烧感。
她的手很漂亮,关节不是很凸出,掌心短而手指长,直径非常匀称——很小的时候,曾经有大人笑着对林碧光说“你女儿很适合弹钢琴啊。”但是林碧光没有钱送易学佳去学钢琴,退而求其次就送她去学了画画,反正也是手上功夫——
“本来你是个弹钢琴的料。”林碧光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她时常对易学佳说,“可惜我们家没钱,浪费了你这条件。”
易学佳倒不觉得有什么遗憾,她感觉自己的乐感一般,美术天赋还算有一点儿,至少她对色彩非常敏感,画静物水彩时结构不太稳,但色感经常被老师用“有点儿意思”来夸赞,因为怕学生太骄傲,所以他们说得比较含蓄,画室里的小伙伴说,那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惊艳”。
可是易学佳并没有将画画当作人生追求,她这会儿仔细一想,发现自己对一切事物都还算有兴趣,但又对一切都不至于达到狂热的状态,一旦有人问她“以后想做什么?”,真要认真面对的话,她答不上来。
所有她想不通、答不上的问题,她都会放到明天去面对,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反正总能睡一觉再说,这会儿,她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考虑人生方向,并且对自身的存在分量产生了质疑,在焦虑感袭来之前,便立即截断了思路,从床上弹了起来。
走进客厅,看见易诚实坐在沙发里对着电视机半梦半醒的样子,易学佳于是在他旁边坐下,问道:“爸爸,你小时候想过自己长大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吗?”
“啊?”易诚实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转过脸先是说,“你这也起得太晚了,还吃早饭吗?我给你热一下?”然后才想起来要回答她,“想过啊,就是做你爸爸呗。”他觉得自己挺幽默,自顾自傻乐起来。
“什么啊……”易学佳不满意,她头慵懒地枕着易诚实的肩膀问,“那你觉得自己是个能打几分的爸爸?和你小时候想象的一样吗?”
易诚实的肩膀很轻地抖动了一下,他声线低了几分,“不太一样。”
易学佳这才想起来昨天撞见他和妈妈为了打牌输钱的事情吵架,这问题可能触及他内疚处了,刚想说些好话,却见他已经重振了精神,笑嘻嘻地说:“比想象中好多了。”
“切。”易学佳嫌弃地一咂嘴,走去开冰箱,拿出一支冰淇淋,撕开包装的过程中,又拿出一支说,“我出去玩了。”
“和谁啊?”易诚实问。
“诺诺啊,还能有谁。”易学佳甩上门。
但是易学佳进了周礼诺那栋单元楼后,却是停在裕琛家门口,她敲门道:“裕琛,开门。”
开门的却是裕琛的妈妈唐菓,她见到易学佳时露出好像少女般的惊喜表情,“哎呀,佳佳!”
“阿姨,你回来了?”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易学佳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她拿手拢了拢头发,边缩着脖子往里走,抬眼见到裕琛从卧室里走出来,她冲他挤眉弄眼,意思是:你妈妈回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害我这一个措手不及。
“她是回来拿点儿东西,马上又要飞。”裕琛耸耸肩,示意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妈妈会突然回家。
“快吃,要融了。”易学佳走向裕琛,将雪糕塞进他手里,然后回首问唐菓,“阿姨,又要飞哪里去啊?”
正在脱下空姐的制服外套换上居家服的唐菓冲易学佳抛了个媚眼,“泰国。”同时对裕琛说,“空调再调低点儿,别让我妆花了。”
“国外啊!”易学佳惊呼,“太幸福了吧。”
“她改到国际航线了。”裕琛边吃着易学佳给的冰淇淋,边调低了空调,对唐菓说,“妈妈,你要么还是先卸了妆,等会儿还得吃饭呢,口红给你蹭掉了。”
唐菓扭着腰说:“不成,万一你爸爸回来呢,这么久没见了,我得保持一个最佳状态。”
“别想了,他最近任务重,每天在厂里耗到凌晨才回家。”裕琛问易学佳,“中午在这里吃饭吧?”
不等易学佳回应,身形修长的唐菓已经用胳膊一把将她圈住,“这不废话吗?难得我回来一趟。”她冲易学佳甜甜一笑,“想我没有?佳佳。”
如果说周礼诺身上的女人味是一汪漂浮着花瓣的泉水,那唐菓就是糖果色的大瀑布,易学佳遇到浑身荷尔蒙犹如荆棘玫瑰般蔓延的女性——她就有些慌不择路,无论对方提出什么要求,也只知道害羞地点头答应,“嗯。”——像是个任由艳鬼玩弄的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