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此事容后再议吧。”完颜昼头疼地揉着脑袋,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该听哪边的,这种事他真的不太在行,他长那么大没追过人,只抢过人。
完颜昼眼中的复杂情绪一一退去,他看向陆景凌,一双浅眸凌厉如鹰隼:“乌兰图雅怎么说。”
“一切按部就班。”陆景凌说道,“这三年时间王上只需事农耕,修兵甲,待到时机成熟挥师南下,直取幽冀二州即可。”
“北境如今大势已成,再无隐忧,王上尽可放心。”
北境这块土地上生活着太多部族,自彼此之间征伐不断,统一的时间可谓是屈指可数。
不过近百年来,北境统一的趋势已然日渐明显,而到了如今,北境东西三十六部已经分别在乌兰图雅和完颜昼手中实现了彻底的统一,并且快速发展。
三年前,北境西二十部建立皇权,乌兰图雅这位天命神女终于坐上了她梦寐以求的位置,她自封为神启皇帝,废除四部共治的传统,以神之名统御一切权力,将二十部彻底变为了手中所向披靡的兵锋。
同样是三年前,东十六部历史上屡次掀起反旗谋夺王权的第一部族兰氏被彻底灭族,完颜昼定都上京,重新划分土地,分割权力,使十六部部族观念日渐淡薄,开始有了国家的雏形。
而且这些年来天佑北境,这片土地春夏雨水丰沛,秋冬也远远不像从前那样风雪肆虐,国富民强已成必然。
与此相对的是……虞朝的边防已然日薄西山。
陆擎洲为边将篡权得位,自他登基那日起便注定了虞朝的将领会备受打压。
事实也确实如此。
东方的幽冀二州自六年前起便兵权三分,彻底沉寂下去。其中最重要的两位守将皆被调回京城拱卫京师,铁骑玄焰不知何时成为了陆擎洲革除内乱的工具,从关内铁壁沦为皇帝鹰犬,日渐式微。
连陆擎洲直属的旧地幽冀都是如此,西方的安西与武威自是不必多言。
细细数来,虞朝北方的防线已然千疮百孔,一触即溃。
“二位的皇图霸业……已然近在眼前。”陆景凌沙哑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蛊惑,让人忍不住堕入其中。
“那你呢,乌兰图雅许诺了你什么?”完颜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缓缓问道。
昭文之变时,陆景凌得乌兰图雅出手救下,自此远赴北境。而后不过两年,这位虞朝的皇子便被送到了完颜昼身边,辅佐他肃清十六部。
所以事实上陆景凌的主子是乌兰图雅,而非他完颜昼。
闻言,陆景凌发出“嗬嗬”的诡异笑声,残破的身体如同冬日枯死的树,几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生气。
“我要陆家所有人,与我共赴黄泉。”
第152章
“……”完颜昼沉默地打量着陆景凌,半晌没才道,“你当真那么恨他们?为什么?”
“说来话长,王上恐怕没什么耐心听下去。”陆景凌淡声说着,那双黑色的眼眸依然没有多少其他情绪,好像口中的一切与他无关。
完颜昼并未揭过此事,他从前从未问过陆景凌这些,如今却起了兴趣:“本王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他真的很好奇陆景凌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当年在虞朝做质子时,他曾去过怀王在高阳山的清音山庄,目睹过陆景凌最意气风发的时刻。
那时的怀王正是少年时,比尚且年幼的昭元太子陆景渊还要声名显赫。
他是诸皇子中最出色的一个,风流不羁,博学多才,又喜探幽集饮,在士林之中闻名遐迩。他几乎集合了所有名士该有的特质,如石上泉,松下风,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既然如此……便请王上静听。”
上京城外,谢樽倚靠在软榻上看着众人扎营,眉目间再无半点宫门前的燥郁与怒火,如玉的棋子在他手中往复翻转,当做了一个把玩的摆件。
半个月前,完颜昼几乎是一见面时便戳破了他的心思,并且毫不拐弯抹角地告诉他两国之间,必有一战。
这样的结论来得太快,却完全在意料之中。他借这次意外之旅作出的所有挣扎都不过是无用之功,他早有预料,似乎从一开始,他就为了抚慰自己染血的灵魂而来,
一切终将回到正轨,既然如此……
“沉玉。”谢樽轻声唤道,“传信给星辰,让他返回武威,点鹰扬卫五十。”
“两年时间,我要北境三十六部全境舆图,每一座山,每一条河,每一条道路,每一个营垒……我皆要知晓,不可遗漏分毫。”
“再让他传信回京告诉秦王,一切皆如他所言。”
既然要争,那就就让他拭目以待,这天下究竟鹿死谁手吧。
“对了。”谢樽将棋子扔回了棋篓,发出了“叮”地一声轻响,眸光渐冷,“若路上有人截杀,一个不留。”
既然所有人都装傻,那便装傻到底吧,他是来北境出使的,可不是来坐牢的。即使他的一举一动尽在监视之中,但他们若是胆敢出现,就别怪他手下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