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刚停,天上的浓云仍未散去,又过了一个早上,澄澈如洗的天空终于放晴,天色清亮,浅金色的阳光洒在了窗前。
谢樽披上大氅,转身握住了陆景渊的手腕,大步向外走去。
“走,玩雪去!”
这般闲暇无事的时光过得太快,一转眼积雪便已变得剔透,层雪将化。
在这个漫长的冬日,阿勒泰城墙外的避难所塞满了瘦骨嶙峋的饥民,谢樽曾去看过几次,到了今天,已经有些人牵着乌兰图雅下令发下的一两头牛羊和一袋子糙米谷壳,开始往家乡走去。
清冽的冰雪融化成水,开始在这片枯黄的土地蜿蜒,青草蔓发。
阿勒泰城墙外的山峦之上一片寂静,谢樽站在枯树下,目送着陆景渊和薛寒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雪原之上。
额头上的温热触感仍在,他抬手抚过发间的木簪,轻轻一笑。
不过三千里而已,很快他便会追上去。
谢樽仍看着陆景渊消失的方向,过了许久,他眼中的暖色寸寸退尽,染上了一抹异样的疯魔。
他淡声开口问道:“可会骑马?”
一直静静站在他斜后方的谢星辰敛眸,恭敬上前:“回师父,会。”
“那你便选吧。”
“我有要事需赶往浑善达克,你是要暂时跟在简铮身边先回安西,还是与我一道?”
谢星辰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浑善达克?去那里做什么?”
……
北境大片的草原仍被薄雪覆盖,涓涓清流与刚化的冻土泥泞一片,鲜有人迹。
忽然,成片的马蹄声遥遥传来,打破了草原的宁静。
“还有多久?”略有陈旧的马车里传来了必兰真粗粝疲惫的声音。
“回将军,还有六十里便是浑善达克,但因为还要往北绕行,还需七八日才能进入十六部境内。”
必兰真沉默了片刻,最终沉声道:“加快速度。”
“是。”
车内没燃炭火,湿冷的空气无孔不入,必兰真眼下一片青黑,焦躁地坐在软垫上,眉头拧得死紧。
自从离开阿勒泰,他便日日不得安寝,乌兰图雅冰冷轻蔑的声音好像诅咒一般不断在耳边响起:
“完颜昼要杀你又与我何干?”
“你想要我收留你?帮你夺取十六部王庭?痴人说梦。你呀,真是老糊涂了,无用的弃物,又谁会留下呢?”
“罢了,看在往昔的情谊上,我便提醒你两句吧。”
“英雄末路,从前的债可是会一点一点找上门来呢,快逃吧,若是隐姓埋名,或许还能有条生路。”
乌兰图雅那张美艳,却令人厌恶至极的脸在必兰真眼前不断闪现,他恨得两眼血红,喉头一片血腥味。
强行将笼罩在心头的阴霾驱散后,必兰真冷笑一声。
完颜昼和乌兰图雅这两个卸磨杀驴的杂种,翅膀硬了就敢把他踢到一边,且走着瞧吧,待必兰氏的青金银旗一挥,十六部又有谁人不应?
届时,他定要把他们的人头挑在矛上插在帐前,给天下人好好瞧瞧!
就在必兰真在心里计划着如何举兵杀入王庭,将完颜昼乱刀砍死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道绵长的号角声。
他猛然睁眼,大力掀开车帘向外看去,不远处的缓坡上,一队身着灰黄皮毛的蒙面者吆喝着向他们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