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位于栖梧宫中,除了中宫近臣,旁人是不能随意进出的。
不过这种规矩对于赵泽风这种混世魔王来说是不起多少作用的,他偷溜着跑进来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而当今皇后娘娘程云岚性子温和宽厚,也对赵泽风颇有好感,就算发现了也不会说什么。
一来二去,栖梧宫的内侍女官们也已经无视这事了。
但谢樽还是有些好奇赵泽风这时候跑来找他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
“好啊,合着你刚才压根就没听我说话是吧?”赵泽风看上去气得不轻,但这火气显然不是对着谢樽的。
“那我再说一次啊,你可听好了。”
谢樽起身将垫在身下山石上的皱起的大氅整理了一番,对着赵泽风顺从地点了点头。
“还不是王锦玉那个道貌岸然的王八蛋!”说着,赵泽风头顶的火气瞬间都窜起了三丈高,他脸颊鼓起,“啪”地一声重重拍在了自己大腿上。
“本来我就不喜欢参加什么宫宴,一堆莫名其妙的规矩,连一步跨多远都有标尺,还真是闲出毛病来了,我说,你们长安世家里这些数不清的破规矩究竟是从哪来的啊?”
“我赵家说来也不算落魄埋汰啊,怎么就没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规矩……”
“打住,跑题了。”谢樽盘腿坐回了自己的大氅上,看着赵泽风幽幽打断道。
“哦,对,我可跟你说……”
然后谢樽就被迫听了赵泽风刚才是如何莫名其妙地撞上了王锦玉,又是如何被人家从衣饰仪态从头到尾地挑剔了一遍,又是如何再次被下了有辱世家风范的定义。
和上一次差不多的事件,差不多的叙述方法,差不多的结局。
“我就不明白了,我玉佩绳子少在腰上绕了一圈究竟碍他什么事了?”越说赵泽风胸口那口气越旺,他随手捡起一片碎石,使劲往湖上扔去。
那石头乘着风,打着旋划过湖面,弹跳几下,最后撞上一支荷花残茬,落入湖中。
“况且要丢也是丢我老赵家的脸,我二叔都不嫌丢脸,关他姓王的什么事!”
谢樽杵着下巴连连点头,看上去十分赞成赵泽风说的话。
他其实也不是很能明白赵泽风和王锦玉怎么如此不和,甚至到了两看生厌,见面就掐的程度。
不,或许不能叫做两看生厌,应该是赵泽风单方面看不惯王锦玉。
毕竟王锦玉这个怪人的行事作风实在是声名远扬,他也不是单单针对赵泽风一人,而是针对所有人。
反正只要是个长安城里辈分低些的世家子,见到王锦玉都跟见了活阎王似的。
这人实在古怪,心中自有一杆秤称量是非,眼下容不得不平事,实在是严肃板正得很。
但即使他行事如此直接,谁的面子也不给,也无人敢发作半点。
一是他有着过于强大的家世,王家如今在虞朝如日中天,众人皆避其锋芒,自然没人愿意找这位王家受宠的小公子麻烦。
二是细究下来,王锦玉的所作所为其实并无什么可以挑剔指摘的地方,只是对于长安城这个人人圆滑世故的地方多少有点过于清高了,显得格格不入。
因为这两点原因,众人谈论到王锦玉时,大多数人最多也只能尴尬地笑笑说点假清高,不通世俗之类的话。
而对于他们这些年轻一辈的世家子来说,最恐怖的是王锦玉这人不仅严于律人,更加严于律己。
这人完全没有丝毫放纵之处,不仅清高持重,还才学高绝,完全就是他们这一辈世家子弟里的超级标杆,总是被各家长辈拿出来与自家孩子对比。
这么一来,别说是他和赵泽风这种平日里不爱守规矩的,就连其他老实规矩的,只要见到王锦玉,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恨不得绕道走。
不过嘛,他和一般世家子弟一样,惹不起躲得起,也还算没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