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周泰点头道,“怪石矶就是因为前方那片怪石而得名,肥水在这里拐了个大弯,拐弯处的江面较窄,江底遍布礁石,江面上到处都是旋涡,每年都有一些船只在这里触礁沉没!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就算是九江水贼也不愿意走这段河道。”
“拐弯?礁石?旋涡?”吕蒙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眼看东吴水军就要进入怪石矶时,吕蒙忽然高举右臂,厉声喝道,“传令,全军停止前进!”
按剑肃立吕蒙身后的徐盛不敢怠慢,急抬头向桅杆上的旗令兵喝道:“传令,全军抛锚,停止前进!”
“咦?”周泰愕然道,“都督为何下令停止前进?”
“是啊。”蒋钦也道,“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可不能这样放过锦帆贼!”
“不对!”吕蒙摇头道,“情形有些反常,这很可能是凉军的诡计!”
“诡计?”周泰不以为然道,“能有什么诡计?难不成西凉铁骑能杀到水面上来?”
吕蒙肃手一指肥水两岸嶙峋的怪石,向周泰道:“这里地势险峻,江面较窄,而且河底遍布礁石,到处都是旋涡,如果要穿过这段河道,我军势必要减缓速度,小心翼翼地经过这片险滩!不知两位将军想过没有,我军在穿过这片险滩时,很容易受伏击。”
周泰、蒋钦对视一眼,又默然点了点头。
吕蒙又道:“这样一来,凉军只需在两岸架起投石机,就能对我军构成致命威胁了。”
周泰问道:“那该怎么办?”
吕蒙沉思片刻后说道:“先派一千人去探探虚实。”
周泰抱拳道:“末将愿往。”
吕蒙欣然道:“那就有劳将军了。”
周泰大喝一声纵身跃起,雄壮的身躯凌空两个腾身轻飘飘地落到走舸船头,旋即引刀喝道:“前军将士听令,攻击速度……前进!”
周泰一声令下,三十艘艨冲以及五十艘走舸从大队里分了出来,向怪石矶迅速逼进。
采石矶左岸。
藏身怪石后的张燕见东吴水军忽然停止前进,不由紧张地站起身来,环顾左右道:“怎么回事?东吴水军怎么不往前进了?难道是发现什么破绽了?”
“不可能!”黑山旧将李大目圆睁铜铃似的牛眼,应道,“弟兄们都隐蔽得很好,不可能被吴军发现什么破绽!吴军真要发现了什么破绽,那也一定是江右的幽州兵暴露了行踪。”
“对对对,大眼睛说得对。”于毒连连点头道,“苏由、张南那两个王八蛋,做事笨手笨脚,一定是他们泄露了行藏。”
“行了!”张燕蹙眉喝道,“有完没完?”
“这不是说习惯了么?”李大目、于毒挠了挠头,嘿嘿笑道,“我们黑山贼和幽州兵打了十几年的仗,在袁绍大将军帐下时就不对付,到了马丞相帐下还是不对付。”
“闭嘴!”张燕厉声喝道,“丞相雄才大略,岂袁绍可比?你们两个今后要再敢乱说半句,休怪本将军翻脸无情!”
李大目、于毒见张燕动了真怒,不由凛然噤声。
这时候,黑山旧将左校忽然大叫起来:“将军,吴军又有动静了。”
“哦,是吗?”
张燕闻声回头,果然看到近百艘大小战船正向着怪石矶迅速逼近,不过东吴水军的大队船只却还是留在原地没什么动静,张燕不由心头一沉,抬头望江对面的小山头上望去,一面黑色的三角令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插在了山顶上,正迎风猎猎招展。
张燕反手拔剑,厉声喝道:“弟兄们,快把投石机架起来,填装石弹,快!”
“沙沙沙……”
张燕一声令下,覆盖在投石机上用来伪装的树木杂草纷纷被拔落在地,倏忽之间,上百架投石机已经露出狰狞的真容,几乎是同时,江对面的山上,田豫率领的幽州兵也纷纷掀去了投石机上的伪装,开始了大战前最后的准备。
而此时,周泰率领的水军小分队却还茫然不知,一头扎进了凉军精心设置的陷阱。
“昂昂昂……”
伴随着激昂的战鼓声,密集如雨的巨石从江边掠空而起,挟带着尖锐的呼啸向着周泰所率的水军分队恶狠狠地砸落下来,周泰大吃一惊,急扬刀厉吼道:“掉转船头,后队改前队,撤,快撤!”
然而,已经晚了。
只听得“轰轰”两声巨响,两块巨石最先砸落,狠狠砸入江中,顿时溅起半天高的水柱,四溅的水花顷刻间将周泰淋成了落荡鸡,周泰甚至没来得及抹去脸上的水花,又是十数块巨石绵绵而至,重重地砸在他的身边,顿时就在周泰所乘艨冲战船的甲板上砸出几个大洞。
“将军,不好了。”有小校仓惶从甲板下冲了上来,嘶声道,“触礁了,船舱进水了,啊呀……”
小校话未说完,又一块巨石凌空砸落,重重地撞在小校的脑袋上,小校惨嚎一声,一颗头颅顿时就像西瓜般绽裂开来,血雨和着脑浆溅了周泰满头满脸,周泰来不及为死去的小校痛心,耳畔陡然响起锐厉的尖啸,急闪身一躲,一块巨石几乎是擦着他的耳畔掠过,重重地砸断了高耸的桅杆。
爬在桅杆吊篮上瞭望的士兵顿时翻翻滚滚地栽进江里,很快就被旋涡所吞噬。
不过,东吴水军终究是一支精兵,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在操桨手和舵手的奋力操控下,剩下的数十艘战船迅速掉转船头,开始有条不紊地后撤,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变故陡生!冲在最前面的艨冲战船的船身猛然一顿,居然停滞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