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摆了摆手,再说下去倒显得她斤斤计较了:“罢了罢了,你去准备些衣裳首饰,送去染秋那里。另外,世子既已收了她,也不能继续住在落樱阁了,你另选个院子,叫她搬过去。”“母亲,儿媳这就去办,母亲好生歇息,儿媳定不会叫母亲失望。”柳沐倾满口答应下来,接下来便是好戏开场!陈氏却又叫住了她,揉着额角疲惫地道:“我这几日精力实在不济,你既已接了府上中馈,府上一应事务你一人做主便是,莫要再来叨扰我。”赵妈妈也是唉声叹气道:“夫人虽有心想多教教少夫人,奈何实在是有心无力,还望少夫人多多体谅夫人的难处。”柳沐倾诧异地捂住嘴,又是担忧,又是不敢置信地道:“儿媳万万不敢相信,母亲才这般年岁,身子骨竟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这可如何是好!”陈氏听得额角突突直跳,忍了又忍,才没当场发作:“你且去处置府上事务吧!”“是,母亲放心,为了母亲能再多熬几日,儿媳纵然遇上再棘手的事儿,也绝不会再来叨扰母亲!”信誓旦旦保证了一番后,柳沐倾这才斗志昂扬地退了出去。陈氏咬牙瞪着她的背影,最后却也只能狠狠锤了几下床板,以泄心头愤懑。落樱阁内,楚韵儿几乎一宿未合眼,只要她一闭上眼,脑子里便不自觉浮现出世子同别的女子缠绵悱恻的情景。好不容易挨到有些睡意,天竟已微微亮了。罢了罢了,世子已经在她面前发过毒誓,想来他也不会违背誓言,楚韵儿拉了拉被角,终于沉沉睡去。迷迷糊糊中,外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搅扰了楚韵儿的美梦。“染秋,你去外头瞧瞧发生了何事?”话音刚落,楚韵儿才回过神来,染秋已不在她身边伺候,也不再是她的贴身侍女。似春低声附和了一句:“姑娘,是少夫人,她带了好些人,这会子正在院子里。”柳沐倾?楚韵儿顿时没了睡意,这天都未大亮,她来此所为何事?来不及多想,门外已经响起了柳沐倾满怀笑意的声音:“楚姨娘,今日侯府可是有天大的喜事,你怎地还未梳洗?”楚韵儿虽心中不情愿,倒也不敢失了礼数,只得披上大氅迎了出去。“见过少夫人,少夫人一早便来了这落樱阁,可是有何要事?”柳沐倾故作惊讶地看着楚韵儿:“此事难道不是楚姨娘亲自安排的?怎地楚姨娘竟不知晓?”楚韵儿眉心紧锁:“妾身愚钝,还请少夫人明示。”柳沐倾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偏屋处,楚韵儿也随之望去,心中顿觉不秒。“不愧是楚姨娘亲手调教出来的可人儿,昨日我才与母亲商议为世子纳妾之事,不曾想昨晚世子便陷在染秋姑娘的温柔乡里了。如今瞧着卯时已经过半,都不见世子起身,想来也是昨夜累着了。”楚韵儿瞬间瞪大眸子,眼里满是不敢置信,一颗心更是如坠冰窟。她踉跄着后退两步,若不是似春在旁边扶着,只怕早已站不稳身子。世子昨夜竟歇在了染秋房里?这怎么可能?!不……不可能的!对,这不过是柳沐倾的一面之词,她定然是故意来气自己,还叫自己胎气不稳。一定是这样!况且世子已经在她面前发了毒誓,她不信世子会是这等背信弃义之人。楚韵儿强自稳了稳心神:“少夫人莫要说笑,世子昨日分明是宿在书房的。”柳沐倾轻笑一声,神色十分玩味:“孰是孰非,亲眼瞧过不就知晓了?楚姨娘既不肯相信,不若便由你亲自去将那偏屋的推开,看看里面究竟有没有你那位情深义重的世子?”楚韵儿下意识转头看向偏屋门,一时间只觉那十分寻常的木门仿若有千斤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见楚韵儿呆站着不动,柳沐倾嗤笑一声:“楚姨娘这是害怕了?这可不该啊,你那般信任世子,怎会有此迟疑?”楚韵儿的掌心微微攥紧,碰触到先前刺破的伤口,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她深吸一口气,不停在心中宽慰自己,世子绝不可能出现在此处,他定然不会辜负自己。脚下则是以极缓慢的步子走向屋门,直到近在咫尺,楚韵儿才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推向那扇木门。然而……木门纹丝不动。竟是被人从里头闩上了。楚韵儿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随即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猛地用力拍打起门板。“是谁在外头?”屋里传出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是染秋的。楚韵儿的脑子嗡地一下炸了,几乎不能思考,她用力一掐掌心,带着最后一丝侥幸开口道:“是我,你快将门打开!”屋里头静默片刻,随即是一阵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楚韵儿只觉这瞬息功夫,竟变得十分漫长,她屏住呼吸,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木门。随着“嘎吱”一声响,厚重的木门终于被缓缓拉开。先出现在楚韵儿视线中的,是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的染秋。楚韵儿一眼便瞧见了她脖子上一处还未来得及遮掩的红痕。这痕迹她再熟悉不过,但她还是固执地想着,定然是染秋胆大包天与府上小厮厮混,对方绝不会是世子。然而下一刻……同样衣衫不整的林霄渝缓缓出现在了染秋身后。“韵儿……”林霄渝轻轻唤了一声,声音里既有自责愧疚,也有心虚忐忑。一瞬间,楚韵儿脑海中紧绷着的那根弦彻底断裂,整个人呆立当场,唯余两行清泪缓缓滑落。怎么会?与染秋厮混在一起之人……怎么会真的是世子?!分明他前一日才发过毒誓,说绝不会碰其他女子一根手指头,怎么当晚便与染秋……林霄渝心疼不已地注视着楚韵儿,上前两步想要将人揽入怀中,却被楚韵儿用力推开了。“世子昨日分明答应过我的,你说过的……”楚韵儿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林霄渝看得心疼不已,急急开口解释:“都是我的错,但我也是……昨晚我也不知怎地刚到院中便觉头晕目眩,很快便失了意识,韵儿,我当真是无心的。”“咦,”在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柳沐倾贱兮兮地凑了过来,“我怎么从未听闻,男子竟还能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行那等事?莫不是世子天赋异禀,与寻常男子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