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守军,真能守到十一月中下旬禹河及东翼的洪泛区再次冰冻起来吗?
朱韦即便知道梁师雄多半早就想明白这些道理,但梁师雄喝止他继续说下去,他心头犹是憋着一口气,泄不下去。
“你先歇一歇,安顿好将卒,再从城中挑征两千精壮补充兵马,到时候你来负责守东城……”梁师雄放缓语气,跟朱韦说道。
荥阳城池坚固,非密县能及,而除了两万守军外,还有民户近六万口,可以挑选一些精壮男丁补充兵员的不足。
而前期萧衣卿在孟州,催促各方集中运送了一大批粮谷等物资过来,也安排数百名匠工进入孟州,协助打造战械。
梁师雄还是有信心能坚守到十一月寒冬来临之时。
只要等到禹河以及东面的洪泛区都冻得结实,梁军兵锋再坚锐,也不可能抵挡住数以万计甚至十数万计的援兵从禹河北岸、贾鲁河以东围攻过来。
他就不相信到那时候梁军还能不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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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烈、冯璋率部从西、南两面进逼荥阳城下,赵慈率一部骑兵在外围游弋,防止守军出城打反击,通过荥阳城西南的嵩山东北麓坡地,密县与虎牢关的通道,也就彻底打通开来。
八月中旬,韩谦再次抵监虎牢关督战,赵无忌、李秀也在扈骑的簇拥下,从嵩山东北麓的小径赶到虎牢关参加军议。
密县守军没有什么士气,围城一个月多都没有出城打一个反击,许州军攻陷密县,前后伤亡加起来都不到一千人,除了县中三万里多口民户,还俘获两千敌卒。
韩谦说今年计划从两线对荥阳城发动进攻,到这时候这个目标就算是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要不要怎么进攻荥阳,以及要不要赶在十一月中旬之前确保攻陷荥阳,却是需要召集诸将商议的事情。
赵无忌围三阙一,密县守军斗志不坚,还可以往荥阳城逃跑,但荥阳守军所面临的情况不一样了。
韩谦当然是希望乌素大石、萧衣卿会命令孟州水营接应荥阳守军北撤孟州,他们便可以遣水师战船,从虎牢头西侧新建成的水营大寨出兵,趁敌军渡河时猛攻侧翼,然后再接管空无一卒的荥阳城。
然而,蒙军很显然不会顺他的意,这么随便就放弃荥阳城。
而梁师雄身为驰聘河淮数十年的宿将,也不可能忽视掉渡河时会遭遇袭击,最终导致他们北逃无望却葬身鱼腹的风险。
种种形势都决定了,梁师雄只能死守荥阳城。
这样便反倒会激起守军困兽犹斗的士气来,韩谦觉得他们并不能盲目乐观的觉得荥阳城容易啃。
而荥阳作为河淮有数的大城、雄城,覆砖城墙高逾三丈,护城河与禹河相通,西面、南面皆有逾十丈深阔,北面临近禹河、东城外地势稍低,已经沦为洪乏区。
军中即便编有大量的精良战械,但想要短时间内攻陷这样的坚固城池,还是极为困难,甚至还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我们要做好十一月禹河冰封,还未能攻陷荥阳的准备,”韩谦坐在长案之后,说道,“围攻荥阳,前期应以城南西的代海寺为核心,从西面、南面修好半包围荥阳的连寨,特别是荥阳南面,要在东翼多修几座坚固的营寨,防止禹河冰封之后,敌援会从这个方向进攻我军的侧翼。”
“敌军来援,或可在荥阳外围歼灭之……”陈昆握紧拳头,掷地有声的说道。
河朔惊变以来,蒙军与魏博叛军便占尽优势,他们这些大梁旧将,苦苦挣扎到现在才算是看到获胜的曙光,这时候就想着能围点打援,在荥阳城外围歼灭敌军来援的主力。
“……”韩谦苦笑着摇了摇头,跟陈昆说道,“想在荥阳围点打援,这里没有二十万兵马不足以全胜,但我要是想着在这时候动员二十万兵马,集中到嵩山东北麓来,冯缭、周道元他们,非一个个急得骂娘不可。”
韩谦不是没有考虑到围点打援的可能,但禹河等冰封之后,敌军是从近在咫尺的孟州、武陟、汴京而来,他们并没有以逸打劳的优势。
实际上韩谦所要考虑的是,要不要以荥阳为饵,将蒙军及东梁军大股精锐吸引到荥阳城外进行决战。
考虑到蒙军及东梁军在东线所能动员的军事潜力,大梁也非要提前集结二十万兵马才有一定的胜算。
目前各个方向战事未息,但除了李知诰率西征军进入陇右,算是长距离作战外,其他几个方向都是近距离作战,动用的兵马规模也严格控制,暂时勉强可以说是没有超过承受的极限。
倘若在当前的基础之上,继续额外动员愈十万人马集结到嵩山东北麓,这已经超过大梁此时国力的承受能力。
同时动员人马是需要时间跟过程的,不可能拖到十一月禹河冰封之后再让各州县去做动员工作。
而倘若他们在现在就进行全面的军事动员,蒙军及东梁军也可以进行更大规模的动员,最终双方推进荥阳城下的兵马也将远超乎想象,最终的战局将充满更大的变数。
至少在这时,蒙军及东梁军的军事潜力,还是要超过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