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心目中,乔小艺是乔柏年部长的公子,在榆阳没有人敢把乔小艺怎么样的,除非是遇到了疯子,现在看来,王庆民和韦清哲两个人都疯了,要不然,他们怎么敢不计后果拿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开玩笑?
乔小艺的父亲可以以人民的名义,以组织的名义,以任何冠冕堂皇的借口剥夺他们手上的权力。他们将像升入空中的烟花一样,在瞬间的灿烂之后陷入无边无际的政治黑暗之中。
因此,乔小艺的被捕不但没让华中崇感到任何不安,反倒让华中崇有点说不上来的兴奋,觉得是王庆民和韦清哲失误,让他意外地又赢了一局。
也正是为了要看看王庆民和韦清哲的暗淡政治结局,华中崇才对乔小艺被捕一事佯作不知,采取了不闻不问的态度。
当然,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是,他采取的这种态度,让他彻底错失良机,最终也落入了深渊中。
第二天,华中崇和往常一样,早晨起床先沿着滨海路走了一圈,然后吃点东西走下楼,准备等赵坤来接他去县委上班。
华中崇刚走下楼,就见两个陌生的男人斜地里朝他迎面走了过来。
两个男人和大街上走过的普通人一样,一点也不起眼,如果不是他们的速度有点超常规,华中崇压根儿就不会意识到他们的存在。
而且那两个人年龄相仿,大概都是四十来岁,高矮也都差不多,只是一个胖一个瘦。
华中崇就是到死也不会忘记,那两个陌生人留给他的第一印象看人的眼光冷冰冰的,就像一把刚刚开刃的匕首,只插上他的心脏,嘴角却似有似无地向上翘着,绽出一丝微笑,但微笑中又透出一股冷漠,让所有人和他的目光对视后都不寒而栗。
华中崇也有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好在他不认识他们,才没放在心上,继续向前走去。
但是,两个人陌生人却拦住了他,而且一上来便像绑匪一样,一左一右地挽住了华中崇的胳膊,其中那个胖一点的男人语气生硬地问华中崇道:“你是华书记吧,河阳县县委副书记华中崇同志,是吗?”
华中崇一怔,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点了点头,道:“是,你们是?”
依然是胖一点的男人接过他的话,道:“我们是省纪委和省检察院联合办案组的。”
华中崇大脑嗡的一声,不过,他强作镇定,责问两位陌生人的:“你们想做什么?”
“有些事涉及到华书记您,想找你协助我们做一些调查。”依然像是从冰箱里蹦出来的冰冷口气。
好像是为了配合胖一点男人的那句话,那个瘦一点的还把那只闲着的手插进口袋,掏出一本黑本本,打开,很快地在华中崇面前晃了晃。
华中崇用眼的余光扫了眼瘦一点男人手中的黑本本,大脑猛然间像受了致命的打击一样,又是一阵昏眩。
不错,两个陌生人的确是省纪委的,而且来头都不少,瘦一点的男人是省纪委党风廉政办公室主任,姓赵,胖一点的男人是纪检监察处长,姓刘。
赵主任和刘处长一左一右把华中崇带到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金杯车上。
加上司机,金杯车里面已经有了两个人,都是男的。
华中崇是被叫刘处长的男人推上车的,里面那个男人还朝他伸过来了一只手,像要拉他一把似的,但华中崇没有去握,自己爬上了车中。
刘处长紧跟着华中崇上了车,刚挨着华中崇坐下,顺手砰地便把车门拉上了。
几乎与此同时,赵主任也已经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就坐,也是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他扭过头对华中崇说:“华书记,这是我们胡检。”
被叫着胡检的男人把脸侧了侧,对华中崇把嘴角向上扯了下,算是笑。笑过了,便把一只手摊着向华中崇伸了过来。
华中崇眉毛轻轻一扬,问:“什么?”
胡检说:“手机,先替你保管一下吧。”
华中崇说:“十点钟我要到县委参加由全体领导班子成员参加的党纪廉风建设工作会议,您看,能不能先让我把会开完?”
胡检抿嘴一笑,摇摇头。
华中崇说:“那……至少得让我打个电话,跟办公室和家人交待一下吧?”
胡检沉吟了一下,说:“给家人打电话行,把手机给我,你报号码,我来帮你拔。”
华中崇再一次怔住了,扭头望着旁边的胡检,在那张长长的马脸上停了足足五秒钟。不知道为什么,华中崇对那种瘦长瘦长的面孔总是心存戒备,他摇着头轻轻地说:“算了。”说着,便把手机拍地塞到了他手里。
胡检说:“你确定吗?”
华中崇觉得他的这句话多少有点嘲讽的意思,便冷冷地回看了他一眼,回过头来不再理他,接着,便把眼睛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