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九想救她的姐姐,但是也不想让他去送死,这本也是人之常情,但这份担忧还是莫名的让他暖了心肠。
这是一个善良的姑娘……
楚狂停下脚步,声色中带着些许往日欠缺的暖意,只是那点点温度,根本不能让此时脑子乱成一团的荏九感觉出来。
“很遗憾,此情况没有第二选择,这个决定是最理所当然的。如果官府信守承诺放了你家人,还望阁下能别做不切实际的报仇规划,安安心心的过完余生。”
这样的选择不是利益最大化,楚狂知道。他活着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比救荏九的六十个姐姐都更重要。但是,如他所说,他现在判定,这是最理所当然的选择,无关乎利益。
州府门前,侍卫们将荏九与楚狂团团围住,他们手持遁甲,显得极为防备。
楚狂站在荏九身前,像是一块无坚不摧的遁甲,他扬声道:“先放荏九阁下的家人离开,我随后听凭处置。”
荏九不由自主的拽住了他的衣服。楚狂并未回头看她,他或许根本就不知道“安抚”是个什么意思,只冷着目光,静静看着站在重重侍卫之后的府衙官员。
几名官员商议了许久,有人出来道:“犯人楚狂,你若愿自行带上此手铐,我们现在就放人。”
有人将一副银白色的拷链扔在地上,看样子与楚狂的那些武器差不多。楚狂只淡淡扫了地上的东西一眼:“我与你们不存在协商关系,先放人。”他说得果断,让后面几位耀武扬威惯了的官员面子一时有些挂不住。皆怒道:“大胆……”话未说完,楚狂转眼便掏出一个武器,对准后面官员头上的帽子,只听“咻”的一声,蓝光划过,官员的头冠瞬间灰飞烟灭。
那人吓得面色一青。
楚狂淡淡道:“没有协商余地,放人。”
荏九看得清楚,他用的是他们第一次遭遇时所用的那武器,楚狂说过,这东西上不了人。他是在吓他们……
几位官员面面相觑,没人在吭声,不一会儿后,六名与荏九容貌相似的女子被人从后面带了出来,她没被塞住了嘴,发丝散乱,一身狼狈,看见她们,荏九身形一动,险些遏制不住的冲上前去。
六名女子看见荏九一时也有几分激动,被塞住的嘴里呜咽着想要说话。
楚狂转头看了荏九一眼:“确认是她们?”见荏九点头,楚狂道,“先放他们离开。”
几名官员犹豫了半晌,楚狂手中的武器又对着一个侍卫手中的盾牌一击,盾牌的消失让侍卫大惊失色,因着昨日的爆破声已让众人神经紧绷,这下更是被楚狂骇得腿一软,摔坐在地。他的反应让周围的士兵发怵,一时左右相望,都拥挤着往后退,场面一时有些混乱,几名官员见状,忙道:“你若敢使诈,逃过了今日也逃不过我泱泱天朝的通缉,我等必上报陛下,诛杀此六人夫家九族!”
“我不屑欺骗。”
得到这个回答,几名官员纵使还有几分怀疑,但还是放了人,解开六名女子身上的绳索,让她们去了荏九那方。
楚狂手中的武器并未放下,也没回头,声音中的沉稳一如既往:“带着你的家人离开,不要走官道。”
六名女子陆陆续续跑到了荏九旁边,大家对这样的场面难免害怕,一时都没人开口,官员开恩一般的说道:“皇恩浩荡,饶过你们一家性命,只要这男子留下,你们走吧。”
她们还没有摸清头绪,只不解的看着荏九,荏九望了一眼她们苍白的唇,不知她们在牢里吃了多少苦,心中酸涩难忍,她的姐姐们打小便疼她,而却因她遭此劫难……
“小九儿?”六姐握住她的手,“不管怎么回事,咱们先走吧。”
她们根本就没见过楚狂,自然也不会有与楚狂共患难的想法。
“还磨蹭什么!”二姐脾气最急,拽了荏九的手便往前拖,“莫名其妙被带到这个鬼地方,受的罪还不够多吗!能走就赶快走!少给我拖拉!”
一路被几个姐姐又拖又推的走出去老远,在府衙前长街的尽头,荏九回头一望,好似那不经意间,正巧看见楚狂扔了武器,将地上的手铐捡起来自己戴上去,从始至终,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就像接下来不过只是要去赴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宴席,那么坦然……
楚狂没有做错过任何事,荏九别谁的清楚,他甚至救了山寨的人,现在又救了她和她的姐姐们。在该站出来的时候,楚狂好像一直都站在她前面,就算荏九下药害他拉了一晚肚子,他也没有多指责一句。
荏九从没有过这样的心情,她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好像欠了别人什么似的,喉咙被堵住了,胸腔里一阵闷似已阵。
直到楚狂被侍卫们带进官府里,他也没有回头望荏九一眼,像是毫无留恋。
出了州郡,一路上几人走得急,出州郡的时候并没有人阻拦她们,离开城里有一些距离了,六个姐姐皆是欣喜难言,荏九却想起了楚狂的交代,道:“咱们到前面个岔路就别走官道吧。”
众人皆是一怔:“你是怕官府出尔反尔?”
荏九点头,有些事楚狂没与她说,但经历了这些天,她怎么还会单纯的不多想一点,楚狂说得对,事情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那个钦差……唔,可以说他是用京城某人的想法在办事……或者说他是听皇帝的话来办事,他之前既然为了灭口可以想到要杀了咱们整个寨子的人,这下皇帝也可能会想到要杀了咱们来灭口。”
此话一出,大家一时静了下来:“寨子……当真没了?”五姐哑声问。
“人都跑出去了,只是寨子不能再回去了。”荏九轻声道,“支梁镇最好也不要呆了,姐姐们还是和我一起去南边或者北上,到朝廷势力无法延伸到的地方去生活吧。”
五姐摇头:“支梁镇离京城这么远,该倒霉的时候,不一样得倒霉吗……我们去哪儿都一样。”